清明过后,侯府库房的账册摊在正房的紫檀木案上,柳氏捏着账册边缘,眉头微蹙:“城南那间绸缎铺,上个月又亏了五十两,管事说是料子进价高,可我看进货单,明明比市价低两成。”
沈惊澜正给新到的药材称重,闻言抬头看了眼账册:“我去瞧瞧。”
三日后,沈惊澜带着春桃去了城南绸缎铺。管事见是大小姐亲自来,忙堆着笑迎上来:“大小姐怎么来了?这点小事哪劳您跑一趟。”
沈惊澜没接他的话,径首走到后堂。货架上的绸缎蒙着层薄灰,边角发皱的料子还摆在显眼处,账册更是记得乱七八糟,“进货”“开销”混在一页,连个小计都没有。
“这料子进价多少?卖价多少?”她指着一匹褪色的湖蓝缎子问。
管事支支吾吾:“进……进价八钱一尺,卖……卖一两二。”
“上个月卖了多少?”
“没……没卖多少……”
沈惊澜没再问,转身对春桃道:“把铺子里的伙计都叫来。”
三个伙计战战兢兢站成一排,沈惊澜看着他们:“说实话,这铺子为何亏损?”
沉默片刻,最年轻的伙计小声道:“管事……管事把好料子低价卖给了他小舅子,又高价进了些次料充数,账本也是他自己瞎记的。”
沈惊澜看向管事,他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大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把他送回府,交给父亲处置。”沈惊澜语气平淡,转而对伙计们道,“你们谁懂账目?谁熟悉布料?”
两个伙计举手,正是刚才说实话的年轻人。沈惊澜当即道:“从今日起,你俩暂管铺子,账目日清日结,好料子摆在前柜,次料降价处理,就说‘换季清仓’。”
她又让人去临江楼取了些新茶,摆在铺子角落的小桌旁:“让来买料子的夫人小姐歇歇脚,喝杯茶,顺便问问她们想要什么花色,咱们下次进货就按她们说的来。”
不过半月,绸缎铺就变了样。清仓的次料卖了大半,新到的素色杭绸因花色合时宜,成了京中贵女的新宠,连淑贵妃宫里的嬷嬷都来买了两匹。账册记得清清楚楚,月底一算,竟赚了三十两。
消息传回侯府,沈毅又惊又喜,当即把侯府另外三间铺子——米铺、书铺、香料铺,都交给沈惊澜打理。
沈惊澜接手后,先查账目,清退了两个手脚不干净的管事,换上铺子里老实本分的老伙计;再改规矩:米铺卖米时多给一勺,说是“添福”;书铺设了个小凳,让买不起书的学子免费翻看;香料铺则按季节调香,春日卖茉莉香,夏日卖薄荷香,竟比从前红火了不少。
有次香料铺进了批西域的安息香,烟大味冲,没人买。沈惊澜让人把香磨成粉,混着薰衣草做成香囊,挂在铺门口当样品,说是“安神助眠”,竟被夫人们一抢而空,还多赚了两成利。
“澜儿这脑子,真是随你外祖父。”柳氏看着铺子里送来的分红,笑得眼角起了细纹,“你外祖父当年在江南开的胭脂铺,也是这么变着法子讨姑娘们喜欢。”
沈惊澜正核对香料铺的账册,闻言抬头笑了笑:“只是不想让父亲的心血白费。”
沈毅对女儿更是刮目相看。从前他总觉得女子打理内宅就够了,没料到沈惊澜管起商铺来比老掌柜还厉害,不仅扭亏为盈,还把铺子的名声打响了——京中都传“侯府的铺子实在,不坑人”。
这天,沈毅特意把沈惊澜叫到书房,递给她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临江楼的总账,你也一并管了吧。”临江楼是侯府最赚钱的产业,开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口,往来都是达官显贵。
沈惊澜接过账册,指尖拂过“临江楼”三个字——这是她前世就熟悉的地方,也是她情报网的重要据点。她抬头道:“父亲信我,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接管临江楼后,沈惊澜没大改规矩,只添了两样:一是在雅间设了“听风座”,让跑堂的留意客人们的闲谈,记下有用的消息;二是推出“时令宴”,春日用新笋、香椿做菜,夏日做荷宴,秋日做蟹宴,引得食客络绎不绝。
谢临渊来临江楼吃饭时,正好赶上新推出的“牡丹宴”——用牡丹花瓣做羹,用牡丹籽油炒菜,雅致又新奇。他看着沈惊澜与掌柜交代“明日进些芍药花,做芍药糕”,眼底笑意深了些:“沈小姐这经商的本事,怕是连江南的盐商也要佩服。”
“王爷过誉了。”沈惊澜递给他一份菜单,“只是想着,生意要做得久,总得让客人觉得新鲜。”
谢临渊看着菜单上的字迹,又看看窗外因临江楼热闹起来的街口,突然道:“苏家在江南的盐运生意,最近出了些乱子。你若有兴趣,或许能分一杯羹。”
沈惊澜抬眸,与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她的经商才能,不仅是为了侯府的产业,更是为了积蓄力量——有了钱,才能打通关节,寻找证据,与苏家抗衡。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账册上,映得“盈余”二字格外清晰。沈惊澜知道,接管商铺只是开始,她要做的,是让侯府的根基更稳,让自己的力量更强,强到足以掀翻那些压在柳家头上的阴霾。
(http://www.220book.com/book/T46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