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那天,含翠院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周氏坐在窗前,看着院里枯死的石榴树,手里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她托人从外面买来的砒霜,白花花的粉末,像极了冬日的雪,却藏着能夺人性命的毒。
自沈若薇被送进静心庵,周府彻底败落,她在侯府就成了真正的透明人。下人们送饭越来越慢,衣裳堆了半个月也没人洗,连院子里的杂草都快没过门槛。前几日她染了风寒,咳得撕心裂肺,也只换来府医一句“无碍,喝些姜汤便好”。
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凭什么柳氏能风光无限?凭什么沈惊澜能执掌侯府?她不甘心。既然活着不能痛快,不如拉着柳氏一起下地狱——柳氏死了,沈惊澜没了靠山,侯府乱了,她就算做鬼,也能笑着看这场热闹。
“夫人,柳主母让老奴来取您前日说的绣样。”老李妈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带着惯有的冷淡。自从周氏被禁足,府里只有老李妈还会偶尔来传话。
周氏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飞快地将油纸包藏进袖中,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李嬷嬷稍等,我这就去拿。”她转身进了里屋,从床底摸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她前几日“特意”给柳氏做的杏仁酥——刚才她己经偷偷将砒霜混了进去,粉末融在酥饼里,看不出半点异样。
“劳烦嬷嬷跑一趟。”周氏将装着杏仁酥的碟子递过去,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这是我闲着无事做的,想着主母身子弱,垫垫肚子也好。”
老李妈接过碟子,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周氏眼底的慌乱藏得再深,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捏了捏碟沿,突然道:“主母近日肠胃不适,甜食怕是吃不得。不如老奴先尝尝,若是合口,再给主母送去?”
周氏脸色猛地一白,慌忙去抢:“嬷嬷别!这是给主母的……”
她的手还没碰到碟子,就被老李妈躲开。老李妈将碟子放在石桌上,拿起一块杏仁酥,作势要往嘴里送。周氏急得尖叫:“不能吃!里面有毒!”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柳氏扶着沈惊澜的手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眼底却带着失望。沈毅和老夫人也跟在后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你们都在?”周氏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终于明白自己又中了计——柳氏根本没要什么绣样,这是故意引她露出马脚。
“周氏,你真是无可救药!”沈毅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柳氏待你不薄,你竟要下毒害她!”
“待我不薄?”周氏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把我关在这破院子里,看着我女儿被送进疯人院,这叫待我不薄?沈毅,你瞎了眼!柳氏和沈惊澜都是毒妇!她们毁了我的一切!”
柳氏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从未想过害你。你若安分些,安安稳稳在府里度日,何至于此?”
“安分?”周氏尖叫,“让我看着你们风光,自己像条狗一样活着?我做不到!”
沈惊澜没理会她的哭喊,对老李妈道:“搜。”
老李妈上前,从周氏袖中搜出那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白色的砒霜露了出来。人赃并获,再无辩解的余地。
老夫人闭了闭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拖下去,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周氏被家丁拖走时,还在疯狂地咒骂:“柳氏!沈惊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柴房里,周氏蜷缩在角落,看着头顶漏下的微光,突然没了力气。她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下毒谋害主母,按侯府的规矩,是要乱棍打死的。
沈惊澜站在柴房外,听着里面渐渐没了声音,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平静。周氏走到今天这步,是她自己选的路。从算计母亲开始,到纵容沈若薇作恶,再到勾结苏家、试图下毒,每一步都在把自己往绝路上推。
“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她?”沈惊澜转身问沈毅。
沈毅脸色凝重:“按规矩,当处死。只是……终究夫妻一场……”
“父亲,”沈惊澜打断他,“规矩就是规矩。今日放过她,往后府里的下人如何看?若是人人都学她,侯府岂不乱了?”
沈毅沉默了。他知道女儿说得对,可心里终究有些不忍。
老夫人这时走了过来,沉声道:“不必乱棍打死,给她一杯毒酒吧。留她全尸,也算全了最后一点情分。”
这己是最后的仁慈。沈毅点了点头,别过头去。
当晚,老李妈端着一杯毒酒走进柴房。周氏看着那杯酒,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告诉柳氏,我不恨她了,只恨我自己……争了一辈子,什么都没争到。”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片刻后,身体开始抽搐,眼睛却死死盯着柴房的门,像是还在看那个永远得不到的侯府主母之位。
周氏死的消息,沈惊澜没告诉柳氏,只说“周姨娘病重去了”。柳氏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让下人按庶妾的规矩葬了她。
夜深人静时,沈惊澜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残月。周氏死了,沈若薇疯了,侯府的内患总算彻底清除了。可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苏家还在,外祖父的冤案还没查清,朝堂的风浪还在继续。
她轻轻握住拳,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接下来,该轮到苏家了。那些欠了柳家的,欠了母亲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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