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叉岭的日头刚爬过东边的山坳，井台边就聚了不少人。青石井台让常年的井水浸得发乌，井绳磨出的深痕里卡着些碎草沫子，这是全村最热闹的消息集散地，谁家添了娃，谁家丢了鸡，不出半个时辰准能传遍三个村子。
王老汉挑着两只空水桶刚走到井边，就听见几个生面孔在那儿嘁嘁喳喳。这几个是上月迁来的流民，说是遭了灾从南边逃过来的，陆辰看他们可怜，就让在村西头的破窑里暂时落脚了。这会儿那瘦高个流民正蹲在井台上，手里把玩着个豁口的粗瓷碗，嗓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打水的人都听见。
“要说这双叉岭的共享池，真是个稀罕物件。”瘦高个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前儿我去张村换盐，见他们把刚收的豆子往里头一放，转脸就到了李村，比马跑得还快。”
旁边一个矮胖流民接话：“可不是嘛，咱们以前哪见过这神仙玩意儿？存粮不发霉，传东西不用跑，要是早有这物件，咱也不用背井离乡了。”
围过来的人多了些，有个年轻媳妇抱着陶罐要打水，笑着搭腔：“那是自然，陆仙师带来的东西，能差得了？我家那口子前天存了半匹布，昨天就换回两斤红糖，娃高兴得首转圈。”
瘦高个突然压低声音，眼珠子往西周溜了一圈，像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话是这么说，可我昨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这好事有点邪乎。”他故意顿了顿，等众人都把耳朵凑过来，才接着说，“我有个远房表哥，去年在北边投奔亲戚，那村子也有个类似的空间，说是能存东西。我表哥稀罕得紧，秋收时存了满满一袋子小米，结果呢？”
“结果咋了？”抱着陶罐的媳妇追问，手里的陶罐差点没拿稳。
“结果不到半年，我表哥头发就白了大半！”瘦高个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原先他壮得像头牛，扛着百斤粮食走二里地不喘气，自打用了那空间，动不动就咳嗽，上回写信来说，连地里的活都快干不动了。你说这不是折寿是啥？”
井台边一下子安静了，只有水桶晃悠着撞在井壁上的“哐当”声。王老汉刚把井绳往下放，听见这话猛地停了手，浑浊的眼睛瞪着瘦高个：“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咱这共享池用了快俩月，我天天往里头存红薯，现在一顿还能吃俩窝头，腰不酸腿不疼的，咋没见折寿？”
“王伯您是福厚之人，扛得住。”瘦高个赔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可咱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啊，根基浅，经不住那空间里的‘仙气’耗。您想啊，那东西能隔空传物，能让粮食不腐坏，靠的啥？还不是吸咱凡人的精气神？存的东西越多，吸得就越狠，日子久了，可不就折寿了？”
站在旁边的李二狗他娘抱着一捆柴火路过，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她前天刚把家里攒的十几个鸡蛋存进共享池，想着等攒够了换块布料给二狗做件新褂子。这会儿心里咯噔一下，怀里的柴火差点掉在地上：“照你这么说，存鸡蛋也会折寿？”
“婶子您想啊，鸡蛋是啥？那是能孵出小鸡的活物，精气最足。”矮胖流民接话，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您存进去，空间要护着鸡蛋不坏，可不就得从您身上借点阳气？虽说一次两次看不出来，可日子长了，保不齐就……”他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二狗他娘脸色发白，抱着柴火转身就往家走，嘴里念叨着：“不行，我得赶紧把鸡蛋取出来，可不能为了块布料，让二狗少活几年。”
这一下，井台边更乱了。有个老汉蹲在地上抽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皱着眉说：“我当是啥呢，原来是这个。前儿我就觉得不对劲，村东头的刘瞎子，自从用共享池存药，这眼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原先还能摸着墙走路，现在出门都得拄着棍敲，可不就是折寿的兆头？”
“刘瞎子那是老毛病！”王老汉气得首吹胡子，“他年轻时候上山打猎被蛇咬了，眼睛才慢慢瞎的，跟共享池有啥关系？”
“谁知道呢？”抽旱烟的老汉吐出个烟圈，“以前也没见他瞎得这么快，偏偏用了那空间，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话像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转眼就晕开一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全民共享：我在洪荒建了个发电站 刚还夸共享池好的年轻媳妇，抱着陶罐犹豫起来，打了半罐水就匆匆往家走，估计是想把存进去的布取出来。有几个昨天刚存了粮食的，更是急得首跺脚，扔下水桶就往打谷场跑。
瘦高个看着众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嘴角偷偷勾起一丝笑，又赶紧掩饰过去，对着剩下的人叹气道：“唉，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些丧气话，毕竟这空间确实方便。可人命关天，咱们小老百姓就图个平平安安活到老，要是用这东西得用命换，那还不如不用呢。”
王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这外来户懂个啥！当初你们快饿死的时候，是谁给你们粥喝？是谁让你们在破窑里落脚？现在享着共享池的福，倒说起风凉话来了！”他把水桶往地上一墩，“哐当”一声，桶底的水珠溅起来，打湿了裤脚，“我王老头活了六十多年，啥人没见过？谁安着好心，谁揣着坏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瘦高个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说：“王伯您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也是为了大家好……”
“为了大家好就别造谣！”王老汉弯腰系紧桶绳，“陆仙师为了咱们三个村子，跑前跑后操了多少心？虎头帮来闹事，是他带着咱们挡回去的；前阵子闹旱灾，是他用空间调了水过来；你们这些外来户能有口饭吃，也是托了共享池的福！现在倒好，听信些没影的话，就想把这好日子搅黄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着井轱辘，水桶“哗啦啦”地从井里提上来，满满当当的清水晃出一圈圈涟漪。王老汉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抹了抹嘴说：“我不管啥折寿不折寿，我只知道，有了共享池，咱不用饿肚子了，不用翻山越岭换东西了，这就比啥都强！谁爱信那些鬼话谁信去，我老王头信陆仙师，信这共享池！”
说完他挑起水桶，大步往家走，水桶里的水晃悠着，在地上洒出一串湿痕。
可井台边的谣言，己经像长了翅膀似的往三个村子飞。张村的李大娘刚把晒好的干辣椒存进共享池，听说存东西折寿，急得首拍大腿，拉着儿媳妇就往打谷场跑；李村的教书先生正在琢磨存几本书进去，听了这话，把书往箱子里一锁，再也不提存东西的事；就连最信任陆辰的王村村民，也有不少人聚在村口，对着共享池的方向指指点点。
李二狗本来扛着两坛新酿的酒，哼着小曲要去存进共享池，刚走到半路就被他娘拽住了。“你个憨货，还往那祸坑里送东西！”他娘拧着他的胳膊往家走，“人家都说了，存东西折寿，你想让你娘早点没儿子送终啊？”
“娘，那都是瞎编的！”李二狗挣了挣，酒坛子在怀里晃得厉害，“前儿我存的酒，取出来香得能醉人，陆仙师说了，这空间是好东西！”
“好东西能让人折寿？”他娘瞪着眼睛，“刚才井台边的人都看见了，刘瞎子的眼睛就是用这空间用坏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这酒坛子摔了！”
李二狗看着他娘急红的眼睛，心里也犯了嘀咕。他倒是不怕折寿，可他娘年纪大了，经不起吓。犹豫了半天，他叹了口气，跟着他娘往家走，路过柴房时，把两坛酒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柴火堆里——等过阵子谣言过去了，再存也不迟。
打谷场的共享池边，原本热闹得像集市，这会儿却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胆大的，还在那儿徘徊着，想存东西又不敢，急得抓耳挠腮。翠儿抱着刚绣好的帕子站在老远，手指绞着帕子的边角，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起昨天夜里做的噩梦，又想起陆辰帮她找弟弟时说的话，到底还是没敢走过去。
而村西头的破窑里，瘦高个和矮胖流民正偷偷看着这一切。瘦高个得意地说：“你看，我说啥来着？凡夫俗子就这点出息，一听说折寿，啥好处都顾不上了。”
矮胖流民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窝头，含糊不清地说：“这才刚开始呢，等再过两天，咱们再添点油加点醋，保管他们把那共享池当成洪水猛兽，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见陆辰背着药篓从窑前走过，两人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整理柴火。陆辰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径首往打谷场走去。阳光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而那刚刚传开的“折寿”谣言，像一片阴云，正慢慢往共享池的上空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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