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泉的水浪炸成碎珠时，苏清瑶的指尖正深深嵌进核心石的裂隙。
泉灵最后一道光蝶撞在她眉心，碎成星屑前的尖叫刺穿耳膜：“你的心脉在替神泉承担神罚！那些金血是气运在燃烧——”
剧痛从胸腔炸开，像有千万把神针刺穿肺叶。
苏清瑶咬碎银牙，晶化的右眼突然裂开蛛网纹，露出下方蠕动的暗金神纹。
那是神界镇压下界的“锁灵印”，此刻正顺着她的眼尾往太阳穴攀爬，每爬一寸，她的左手就更紧地扣住核心石——补天需要的不是灵石，是被神血浸透的人族骨，是被锁了千年的气运。
“咳！”她呛出一口金血，血珠坠进泉底时，整座神泉突然发出呜咽。
同一时刻，人道城墙上的阿梨把最后一颗火油弹塞进弹弓。
小毛头们攥着她衣角，鼻涕混着眼泪糊在脸上：“阿姐，他们要烧咱们的粮仓！”少女咬着被烟火熏黑的下唇，弹弓皮筋拉成满月。
炽阳的坐骑——那只双翼燃着圣焰的白泽正扑向城墙，铁蹄卷起的风掀翻了三个孩子。
“看招！”阿梨松开手，火油弹精准砸中白泽脖颈的鳞甲缝隙。
橙红火焰腾起时，神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前蹄狠狠砸在城砖上，震得整面墙都在晃。
天使队的羽箭顿时失了准头，有的扎进泥里，有的擦着小毛头的发顶飞过。
阿梨抄起楚尘留下的断剑，反手插在城垛上，血污的剑身上映出她泛红的眼：“都躲我身后！楚将军说过，人族的城墙，要用人族的骨头砌！”
神泉边，楚尘接住坠落的苏清瑶时，掌心被烫得发疼。
她晶化的左臂正渗出金血，每一滴都在混沌剑的剑身上腐蚀出青烟。
“清瑶？”他指尖颤抖着抚上她汗湿的脸颊，触及那道蠕动的神纹时，雷灵印突然发烫——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紫霄宫前，一尊九头十二臂的神像被斩成两段，断裂处的纹路竟与炽阳的神铠分毫不差。
“是…镇压鸿钧的神罚像？”楚尘瞳孔骤缩，怀里的人突然咳出更多金血，染透他的衣襟。
苏清瑶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他的袖口，晶化的右眼仍在渗出暗金光：“尘哥…补天需要…需要…”话音未落，她的意识便被剧痛拽入黑暗。
炽阳的令牌碎片在头顶重组时，楚尘抬头望见那道裂痕里翻涌的黑雾。
人道城的呐喊声突然拔高，他转头望去，阿梨正举着断剑，带着孩子们用石块砸向坠落的天使。
而在更远的天空，一道染血的白影正拖着断翼挣扎——是银月。
她的神血滴在地上，每一滴都烧出焦黑的坑，却在接近苏清瑶时，诡异地拐了个弯，落在她脚边。
“那是…在护着她？”楚尘皱眉，混沌剑突然嗡鸣。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苏清瑶晶化的皮肤下，金血正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连锁灵印都在褪色。
而银月的断翼，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神泉祭坛的方向移动。
神谕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楚尘握紧了混沌剑。
他望着怀里逐渐平静的苏清瑶，又望向城墙上举着断剑的阿梨，突然笑了——那是比五灵露更亮的光，在每个人的眼睛里燃烧。
“天棺计划？”他对着裂痕轻声说，掌心的人皇印泛起金光，“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人族的棺材。”
银月的断翼擦过楚尘发梢时，带起的神血在空气中凝成红线。
她破碎的羽翼上还粘着半片染血的圣羽，每扇动一次都扯得骨茬子扎进血肉里。
楚尘刚要抬手去接，那白影突然加速，像颗坠向祭坛的陨星——
"清瑶！"他抱着苏清瑶转身，却见银月的躯体重重撞在神泉祭坛的青石上。
神血如暴雨倾盆，原本要劈向苏清瑶心口的神罚光柱撞在这层血幕上，炸出刺目金光。
银月的指尖颤抖着抚过苏清瑶晶化的手背，染血的唇瓣开合："带它...去仙界补天石下。"半块刻着星纹的神玉塞进苏清瑶掌心，她的瞳孔便迅速褪成灰白，最后一缕神识散作光点，消散前还在轻轻推着苏清瑶的手，像怕她松开。
"银月！"楚尘喉间发紧。
他曾在神罚像记忆里见过这双眼睛——当年紫霄宫前，那个举着仙酿要敬鸿钧的小神使，眼里也是这样清透的光。
可此刻这光碎了，碎成沾着血的星子，落进苏清瑶掌心的神玉里。
"嗤——"
神罚天幕突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
楚尘抬头，正见炽阳浮在裂痕中央，指尖捏着块流转星辉的碎片——那是神界本源！
他终于舍得用压箱底的东西了。
无数道更细更密的光柱从本源碎片里钻出来，像倒悬的星链，要把整座神泉连人带地钉进地底。
"尘哥..."苏清瑶突然攥紧他的衣襟。
她晶化的皮肤下，金血正顺着锁灵印的纹路逆流，每滴都在腐蚀那道暗金神纹。
可新的神罚压下来，她的晶化右臂突然开始崩裂，碎成冰渣的皮肤下露出泛红的血肉，"疼...像被火烤着剥皮..."
楚尘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城墙上还在扔石块的阿梨——那丫头的断剑上又多了道缺口，小毛头们正用破布裹着她渗血的指节；再看怀里只剩半条命的苏清瑶，她晶化的左眼不知何时恢复了清明，正望着他笑，像在说"我撑得住"。
"去你妈的神罚。"楚尘低喝一声，混沌剑骤然出鞘。
剑身的鸿钧道纹泛着紫电，他挥剑斩向最近的光柱。
可这次不同以往，道纹刚触到神罚光链，整把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紫霄神雷纹路竟和炽阳手里的本源碎片产生了共鸣！
"他偷了仙界禁术！"
远处传来守仓鬼的尖叫。
楚尘这才注意到，神罚光链震颤的频率，和他在鸿钧记忆里见过的"破界印"完全一致——当年鸿钧为了撕开天道壁垒，曾用三千道纹模拟过六界本源的共振频率。
原来炽阳的本源碎片，竟和仙界补天石同源？
"咳！"苏清瑶突然弓起身子，一口带着星纹的金血喷在混沌剑上。
血珠里的神纹钻进剑刃，道纹瞬间亮如白昼。
楚尘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体内翻涌：一边是伏羲人皇气运在灼烧经脉，要把他的骨血炼族脊梁；一边是鸿钧道藏在识海轰鸣，要把他的神魂铸成天罚克星。
"选吧。"记忆里的鸿钧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紫霄宫的风声，"用你的命换她的命，还是用人族的未来换这片刻安宁？"
楚尘望着苏清瑶掌心的神玉——那是银月用命换来的线索，是补天的关键；又望着城墙上被天使羽箭划伤的阿梨，她正把小毛头护在身后，用染血的断剑指着天空喊"再来啊"；最后他低头，看着苏清瑶晶化的右眼终于褪成漆黑，锁灵印彻底消失时，她睫毛轻颤，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都要。"他咬碎舌尖，腥甜漫进喉咙。
混沌剑的剑尖抵住心口，"我这条命，本就是为今天留的。"
当剑身刺破心脏的瞬间，两道金光从他双臂腾起：左臂的雷灵印化作紫霄神雷，右臂的人皇印凝成金色龙纹。
两种力量在血脉里纠缠，竟在他心口处交融成一枚新的纹路——混沌人皇印，中心是旋转的阴阳鱼，周围环绕着三千道纹。
神罚天幕的光柱突然疯狂扭曲。
最中央那道首劈祭坛的光柱"轰"地炸裂，炸出的血雨里竟裹着半块神界本源碎片——是炽阳的本源！
楚尘的混沌剑吸收着血雨里的力量，剑身的道纹开始自主游走，像活过来的灵蛇，见着神罚就咬，遇着光链就缠。
苏清瑶的指尖轻轻抚过他心口的剑刃。
她掌心的神玉突然发烫，神纹和剑身上的道纹连成金线，串起了她、楚尘、银月的神玉，还有城墙上阿梨举着的断剑。
"尘哥..."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看，大家的光，连起来了。"
楚尘望着那片由人命、气运、道纹连成的光网，突然笑了。
他握住剑柄，缓缓向下压——剑刃更深地刺进心脏，混沌人皇印的纹路却更亮了。
神罚天幕的裂痕里传来炽阳的怒吼，可楚尘听不清了，他只听见人族的呐喊：阿梨在喊"守住城墙"，小毛头在喊"楚将军加油"，苏清瑶在他耳边说"我陪你"。
当剑刃几乎要穿透后背时，他突然攥紧剑柄，猛地一拔——
鲜血溅在神泉里，染得整座泉池翻涌如沸。
楚尘的瞳孔里跳动着紫电与金光，他望着染血的混沌剑，又望着脚下的土地，突然将剑刃朝下，缓缓压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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