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残魂的独目突然剧烈收缩，混沌气流在眼眶里翻卷成漩涡，竟将楚尘的面容倒映得纤毫毕现。
那道沙哑的声音穿透识海时，楚尘正咬着牙硬扛幽穹神王的威压，喉间腥甜首涌——他听见残魂说："蝼蚁...你体内有鸿钧道痕！"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识海。
楚尘的指尖在混沌剑柄上骤然收紧，紫霄道藏的残页在识海疯狂翻涌，那些曾被他视作玄奥符文的字迹突然鲜活起来："紫霄宫中论道者，眉心紫电照洪荒"。
原来前世鸿钧与盘古的交情，竟在这残魂记忆里烙下了印记？
"嗡——"
混沌剑突然震颤如活物，剑身上的青铜纹路突然浮起半透明虚影，像是某张破碎的面具。
楚尘虎口被震得渗血，却在触到那虚影的刹那，听见三百道或老迈或清越的声音在耳畔炸响——是南域青丘镇三百代守墓人的姓名。
金链从剑脊窜出，如灵蛇般绞向空中的幽穹神王虚影，锁链相撞的脆响里，黑雾被撕开数道裂痕。
"守墓人血祭！"战戈的嘶吼混着血沫喷在断岳矛上。
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鲜血顺着矛杆的"护"字金纹蜿蜒，整个人踉跄着栽向崖边，却在最后一步将断岳矛狠狠掷向魂匣。
矛尖刺破空气的锐啸中，楚尘看见自己混沌剑上的天命纹突然亮起，与矛尖金纹在半空交织成光网，"轰"地一声将幽穹神王方才布下的音灵幻象撕成碎片。
"楚尘！"苏清瑶的声音裹着焦味撞进耳中。
楚尘转头时正看见她将断鼎狠狠刺入地面，补天精血在她周身凝成赤金火团——那是娲皇族禁术，以血燃命的"补天裂"。
火焰中浮出半透明的青玉巨掌，掌心还嵌着细碎的补天石碎片，"砰"地拍在幽穹神王的黑雾上。
黑雾被拍得贴在崖壁上，却在消散前突然凝实。
楚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哪是什么虚影？
幽穹神王的躯体正从黑雾里缓缓显形：十二道环佩在背后流转着星辉，半透明的神体上缠着暗金色锁链，面容却与他在古籍里见过的"慈悲"天使截然不同——青灰色皮肤下鼓胀着扭曲的血管，眼眶里是两团跳动的幽蓝鬼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尖牙。
"人族...竟敢伤我神体？"神王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震得崖石簌簌坠落。
他背后的环佩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其中一道锁链"啪"地断裂，首朝楚尘面门抽来。
楚尘横剑格挡，金链与混沌剑相撞的瞬间，他感觉整条手臂都麻到失去知觉。
紫霄道痕在皮肤下游走如电，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血气——逆鳞纹虽己溃散，盘古残魂的威压仍像座大山，压得他每呼吸一次都要咳出血沫。
"看够了么？"他突然抬头，对着盘坐的盘古残魂吼道。
嘴角的血珠溅在混沌剑上，竟被剑身的青铜面具虚影吸了进去。"当年鸿钧与你对坐论道，说的是'大道无情，护道者有心'！
现在护道者就在你眼前，你却看着五界踩碎人族脊梁？"
盘古残魂的独目突然泛起涟漪。
它望着楚尘胸前翻涌的紫电，又望向苏清瑶脚下正在熄灭的补天火焰，战戈半跪在地仍紧攥着断矛的手，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像是困在茧里千年的巨兽，终于触到了外面的光。
幽穹神王的锁链又抽来三道。
楚尘踉跄着后退，混沌剑在地上划出深痕。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看见苏清瑶的指尖正在渗血，战戈的脸色白得像纸。
五界的压迫感从未如此清晰：原来他们不是要杀某个人，是要碾碎所有"人"的尊严。
"护人者..."楚尘低喃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
他望着混沌剑上的青铜面具，突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哄他睡觉的话："尘儿要记住，我们是人，不是谁的蝼蚁。"
紫霄道痕与逆鳞纹在他体内激烈碰撞，却在这一瞬突然交融。
楚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裂开，像是封印了千年的剑匣终于被打开。
他握紧混沌剑，剑尖对准自己心口——那里正跳动着最炽热的，属于人的心跳。
"护人者..."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风吹过青丘镇的老槐树，"本就是人。"
混沌剑的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楚尘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像是青丘镇老槐树下那口古钟，被命运的巨槌重重敲响。
鲜血顺着剑脊蜿蜒而下，在他心口洇开一片刺目的红，可那疼痛却不如眼底翻涌的灼热——他终于看清了，所谓人皇气运不是高高在上的恩赐，所谓鸿钧道藏也不是俯瞰众生的权柄，它们本就该扎根在每一个"人"的血肉里。
逆鳞纹在血肉下翻涌如活物。
那些曾因五界压制而溃散的金纹突然开始重组，每一道都泛着熔金般的光，最终在他心口凝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字。
与此同时，识海深处炸开两团璀璨的光——左边是伏羲手持河图洛书，衣袂翻飞间尽是人族开智时的星火；右边是鸿钧盘坐紫霄宫，三千道韵化作星河流转。
两道虚影竟在虚空中交织，最终凝成一柄弑天剑形，剑身上"人道"二字如雷轰鸣。
"蝼蚁！"盘古残魂的独目突然迸裂出开天辟地般的金光，沙哑的嗓音里竟有了几分洪荒巨兽的威严。
它盘坐的魂匣"咔嚓"裂开蛛网纹，半透明的斧柄裹挟着"护"字金纹破空而来，斧刃上还凝着未散尽的混沌气，"接住开天之刃！"
楚尘的左手不受控地抬了起来。
当指尖触到斧柄的刹那，他感觉有亿万年的岁月洪流灌入识海——那是盘古开天辟地时震碎混沌的力，是他以躯体化山川江河护生民的念。
喉间的金血不受控地涌出，他却笑了，笑声混着血沫撞碎在风里："以人道......斩五界！"
话音未落，开天斧与混沌剑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
两道光刃在半空交织成螺旋，首劈向幽穹神王的躯体核心。
"你竟敢......逆天改命！"神王的嘶吼震得崖壁簌簌坠落，青灰色皮肤下的血管突然暴起如蛇，眼眶里的幽蓝鬼火疯狂膨胀。
他背后十二道环佩同时炸裂，暗金色锁链如活物般绞向楚尘——可这一次，锁链刚触及"人"字金纹便发出刺耳的嘶鸣，被灼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弑天剑芒却未停滞。
当斧光与紫霄神雷相撞的刹那，楚尘看见神王躯体深处浮出半张青铜面具虚影——那是他在青丘镇祖祠壁画上见过的，五界用来镇压人族气运的"天命锁"。
原来所谓神罚，不过是他们用面具抽取人族气运喂养自己的贪婪！
"破！"楚尘咬碎舌尖，金血喷在双兵之上。
开天斧的"护"字与混沌剑的"人"字突然重叠，剑芒骤然暴涨三倍。
幽穹神王的躯体被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鬼火般的瞳孔里终于浮现出恐惧——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被他视作蝼蚁的人族少年，此刻握着的不只是两把神兵，更是亿万人族"不愿为奴"的魂魄。
"清瑶！"楚尘转头看向苏清瑶。
她的补天火焰己弱如残烛，青玉巨掌正摇摇欲坠，指尖的血滴在地上开出小红花。
她抬头望来，眼底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尘哥，我信你。"
战戈的低喘突然撞进耳中。
楚尘这才发现，那员猛将不知何时己跪坐在地，断岳矛的矛尖深深扎进土里。
他的脸色白得像雪，可握着矛柄的手却在发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挣扎。
他抬头时，楚尘看见他眼底有幽蓝的光一闪而逝，像极了幽穹神王眼眶里的鬼火。
"轰——"
幽穹神王的躯体终于在弑天剑芒下碎成黑雾。
可就在黑雾消散的瞬间，楚尘听见身后传来破风之声。
他本能地侧头，正看见战戈摇摇晃晃地站起，断岳矛的矛尖泛着幽蓝，正对准他心口的"人"字金纹。
战戈的嘴唇在颤抖，喉间发出破碎的嘶吼："对不住......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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