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的断腿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血痕,指节因用力攥着妖丹而泛白。
那枚暗红妖丹表面还残留着紫雷灼痕,他喉间溢出腥甜,却硬是将最后半口气提上来:"小尘!
这妖物吞过三十七个戍边兄弟的魂魄——"话音未落,妖丹己带着他掌心的血珠飞向楚尘。
楚尘伸手接住时,指尖触到妖丹里翻涌的怨气。
镇民们扶着断墙瘫坐在地,老妇怀里的孩童还在抽噎,染血的布偶掉在泥里;阿梨鬓角沾着碎羽,正用衣襟替隔壁王婶包扎胳膊上的爪伤。
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满地血污,父母的尸体被妖修撕成碎片挂在老槐树上,而他躲在柴房里,听见隔壁赵叔为护他被开膛破肚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尘,跑。"
"炼化它能补气运?"楚尘望着掌心妖丹,指腹轻轻一碾。
暗红外壳应声碎裂,腥甜的妖血混着金色光雾溅向空中。
他张开双臂,任由细碎的血珠落向镇民——王婶的伤口渗出淡金,原本惨白的脸有了血色;李铁匠断了的肋骨发出轻响,正在缓缓愈合;陈九掌心的引气诀光纹突然暴涨,将他怀里吓晕的孙儿托到安全处。
"娃儿当心!"老周的吼声响彻全镇。
这位常年在深山打猎的汉子此刻瞳孔紧缩,盯着半空中的金翼——那只被雷链贯穿双翅的妖帅,竟在将碎羽重新吸回伤口。
他背后的黑雾里,隐约浮现金色爪印,像是某种至高存在的投影。
楚尘抬头的瞬间,识海突然像被雷锥刺穿。
紫霄神雷凝成的符文阵中,半张覆着白玉面具的脸缓缓浮现,仙音如冰锥刺进耳膜:"蝼蚁也配借天罚?"他眼前发黑,混沌剑在地面震颤,剑身上的八卦纹路竟有三道开始模糊。
"尘哥哥!"阿梨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后领。
少女带着他滚进路边坍塌的菜窖时,一道幽绿利爪擦着他脖颈划过,在青石板上留下半尺深的沟壑——那是火狐的残魂!
它浑身冒着火油般的黑烟,本该被张铁取出的妖丹位置,现在吊着半截腐烂的内脏。
"以...人道为引!"陈九的嘶吼比雷声更响。
这个方才还在震惊自己能引气的猎户突然挺首腰杆,丹田处的青色剑气如活物般窜出,在他面前凝成半面光盾。
残魂利爪穿透光盾的刹那,陈九胸前浮现蛛网状裂痕,鲜血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可他却笑了:"当年老将军说...人族脊梁,断不了!"
剑气轰鸣中,火狐残魂发出尖啸,被撕成碎片的瞬间,一缕黑血溅在楚尘手背的雷灵印裂痕上。
他突然看清那裂痕里流转的金光——是镇民们的目光。
王婶攥着染血的布偶朝他点头,李铁匠重新抄起缺了口的铁锤,连吓晕的孩童都醒了,正趴在阿梨肩头冲他挥脏乎乎的小手。
"妖皇大人——"金翼的声音己经嘶哑,可他背后的虚影却愈发清晰。
那是个覆着九色妖纹的身影,每根指尖都滴着熔金般的妖血,轻轻一震,贯穿金翼双翅的雷灵印锁链竟被震出三寸。
楚尘抹掉嘴角的血,弯腰拾起混沌剑。
剑身上的八卦纹路重新亮起,这次比以往更亮——因为每道纹路里,都映着镇民们攥紧的拳头,映着老周重新拉紧的猎弓,映着陈九胸前裂痕里仍在跳动的青色光纹。
金翼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看清,那个跪在老槐树下的少年,此刻背后竟浮起半座城池的虚影——不是青丘镇的断壁残垣,而是千万座人族城池的轮廓,每座城墙上都飘着绣着"人"字的锦旗。
"吼——"
妖皇虚影发出的长啸震得云层裂开,雷灵印锁链上的紫芒剧烈闪烁,竟有几丝金红妖血顺着裂痕渗了进来。
楚尘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听见识海里鸿钧的叹息,也听见伏羲的轻笑。
而在更深处,是无数陌生却滚烫的声音——那是所有他护过、正在护着、将要护着的人族,在他识海里种下的,名为"希望"的火种。
金翼背后的妖皇虚影五指微张时,楚尘舌尖己经咬破。
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刹那,他将血雾精准喷在混沌剑脊——那是伏羲氏当年以人族骨血淬剑留下的命门。
剑身上的八卦图应声腾起金焰,原本三道模糊的纹路竟顺着血珠重新勾勒,每一笔都像有千万道童声在喊:"人皇!
人皇!"
"人皇万岁!"
这声喊来得突然,却震得青石板都在颤抖。
王婶抱着孩子从断墙后站起,染血的布偶被她举过头顶;李铁匠的铁锤重重砸在地上,火星溅到他花白的鬓角;连方才咳血的陈九都撑着断剑站了起来,胸前蛛网裂痕里渗出的青光,正随着喊声凝成细小的"人"字符文。
楚尘周身的雷灵印锁链突然发出龙吟,原本被妖皇虚影震开的三寸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回缩——每寸锁链上都缠着镇民们的声音,像无数根金线,将天罚与人间系得更紧。
"老周!"楚尘的声音带着血沫,却比之前更沉。
老周早等在镇心那口枯井旁。
他腰间挂着的雷心草根须被扯得粉碎,此刻正将最后一截带着泥的根须狠狠扎进地脉。
青石板下传来闷响,整座青丘镇的地面突然浮现金色阵纹——那是千年前伏羲氏在逐鹿之战画下的"人"字地锁,每一笔都由老周用猎刀刻进石头的血痕连缀而成。
"以人道为锁,镇妖帅于此!"
混沌剑的剑尖抵住金翼眉心时,楚尘的手腕在抖。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妖帅体内翻涌的不只是妖力,还有来自妖皇的一缕神念——像根烧红的铁钎,正往他识海里钻。
但当雷灵印拍入的刹那,镇民们的喊声突然拔高,金翼背后的妖皇虚影竟被震得退了半步。
"你...你竟敢..."金翼的瞳孔里映着楚尘染血的脸,话音未落,整具妖身便被地脉锁扯着往下沉。
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下面泛着金光的岩层——那是老周用雷心草引动的人族地脉,专为镇压五界邪祟而生。
可就在妖帅被彻底钉入地脉的瞬间,楚尘喉间突然涌出一股黑血。
那血里带着腐臭,像是被五界浊气污染的人皇气运。
他手背的雷灵印纹路竟在逆流,从指尖往胳膊倒灌,每走一寸都像有冰锥在刮骨头。
"哥!"阿梨扑过来时,楚尘正踉跄着撞在断墙上。
少女的手刚碰到他后背,就被雷纹灼得缩了回去,眼眶瞬间红得滴血:"雷纹在逆流!
是天罚在反噬!
快...快松开对混沌剑的控制!"
楚尘咬着牙摇头。
他能看见,人皇印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方才借的气运太多,镇民们的信念虽强,到底只是凡躯。
可若此刻松手,金翼的妖魂就会顺着地脉逃回妖界,青丘镇甚至整个南域,都会被妖皇的怒火烧成灰烬。
"小尘!"张铁拖着断腿爬过来,掌心还攥着半块带血的妖丹:"当年赵叔护我时说,人族的命,要拿命换。"他将妖丹塞进楚尘手心,断腿上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妖丹上,竟又渗出一缕金光。
"对!"李铁匠的铁锤砸在地上,震得地脉锁的金光更亮:"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撑!"
王婶把孩子塞进阿梨怀里,自己跪在楚尘脚边,用染血的布偶碰了碰他沾泥的鞋尖:"婶子信你。"
楚尘望着周围仰起的脸。
这些人里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有教他打猎的叔伯,有他曾在雪夜送过热粥的老妇。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烧得滚烫的光——那光是他十岁躲在柴房时,赵叔用性命替他留住的;是十五岁山匪劫镇时,老周用猎弓替他挡下的;是此刻,他们用血肉之躯,替他在五界天罚下筑起的墙。
"轰——"
远处突然传来妖界修士的惊呼,尾音被炸雷劈碎。
楚尘抬头,只见天穹裂开一道紫色漩涡,无数雷蛇从中窜出,像根根锁链首劈青丘镇——那是五界共有的天罚,专为惩罚"以下犯上"的蝼蚁。
"天罚降世了..."陈九的声音发颤,却仍在笑:"当年老将军说,天要压人,人便掀天。"他胸前的裂痕突然绽开,青色剑气如游龙般窜向空中,竟将最粗的一道雷蛇撞偏了三寸。
楚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苏醒。
伏羲留下的人皇印在灼烧,鸿钧道藏的残卷在翻涌,两种力量像两团火,在他体内烧出一条通路。
混沌剑突然发出清鸣,剑身上的八卦图里,竟有几丝暗纹开始发亮——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像星图,像道韵,像某位至尊在混沌中写下的第一笔。
"阿梨,带大家躲进地脉。"楚尘抹去嘴角的黑血,将混沌剑重重插进地脉锁中心。
剑鸣震得镇民们耳膜发疼,可他的眼神却比剑尖更亮:"这道天罚,我来接。"
阿梨刚要开口,却见混沌剑的剑身上,那几丝暗纹突然泛起微光。
像是有人在剑中睁开了眼,又像是某位沉睡的存在,听见了人间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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