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的指甲几乎要戳穿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苏清瑶染血的衣襟上。
识海里那道沙哑的残识还在嘶吼，震得他太阳穴突突作痛：“以道藏补残图，你将失去人皇烙印！那是凝聚人族气运的根本，若没了它——”
“闭嘴！”他在心里暴喝，喉间却溢出一声极轻的颤音。
苏清瑶的睫毛沾着血珠，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刚才那声“尘哥”还烫在颈侧，可她的手己经凉得像块冰。
他望着她嘴角未擦净的青金血，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娲皇遗迹，她捧着残破的补天鼎说：“这血是女娲捏人时混进泥里的星屑，能补天地裂痕。”
“用我的血。”
极轻的气音撞进耳膜。
楚尘低头，正撞进苏清瑶半阖的眼。
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扣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腕骨，青金血顺着指缝渗出来，在两人交握处凝成细小的星芒，“补天残图...能与娲皇契约共鸣。”
“胡闹！”楚尘眼眶瞬间发红，他能感觉到她经脉里的生机正在飞逝，像被风卷走的残烛。
可苏清瑶突然笑了，血珠从她齿间溢出，在两人掌心绽开金纹：“你忘了？当年女娲补天，用的是自己的骨血。”
地底传来刺啦一声裂响。
阴司判的黄泉笔穿透腐泥，笔锋淬着鬼界特有的幽绿毒雾，无数骷髅藤蔓顺着笔杆爬上来，缠上楚尘的脚踝。
那藤蔓上的骷髅头竟长着活人面孔，全是青丘镇被鬼修屠戮的村民，张着黑洞洞的嘴发出呜咽：“小尘儿，跟他走罢...换清瑶姑娘活...”
“住口！”楚尘踢碎最近的骷髅头，可藤蔓越缠越紧，勒得他小腿骨头生疼。
阴司判的残魂从生死簿里钻出来，半张脸己经被人道金火烧成焦黑，却还在阴恻恻笑：“补天火种撑不过十息了。不如交出血脉——”他的鬼爪虚虚按在苏清瑶天灵盖上，“换这丫头一条生路如何？”
苏清瑶突然剧烈咳嗽。
带金纹的血珠喷在生死簿上，竟凝成细小的锁链，反缠住她自己的脖颈。
她望着阴司判惊愕的鬼面，眼底浮起娲皇血脉特有的混沌色：“噬魂者...你终究是算漏了一件事——”她的声音突然清亮如钟，震得黄泉河水掀起浪头，“人族的魂，从来不是用来交易的。”
楚尘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苏清瑶心口的补天鼎残图突然泛起青光，那些被鬼雾侵蚀的裂痕里，竟爬出细小的金鳞——那是娲皇当年补天留下的“不死印”，只在血脉觉醒到极致时才会显现。
他突然撕开染血的道衣，露出心口那枚暗红的人皇印，烙印上的“人”字正在发烫，那是百万南域百姓的祈愿在燃烧。
“清瑶！”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人皇印的温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掌心，烫得苏清瑶浑身一颤。
识海里的鸿钧残识突然安静下来，道藏化作紫霄神雷的虚影，与补天鼎的青焰在两人之间交织。
楚尘感觉有团火从丹田烧到天灵盖，那是鸿钧道韵与人皇气运在交融，是苏清瑶的娲皇血脉在共鸣。
“人族魂魄就是火种。”他的声音裹着金铁之音，震得骷髅藤蔓寸寸断裂，“你...奈何得了谁？”
两人周身突然浮现出交缠的法相。
一面是八卦流转的紫霄神雷，一面是衔石填海的补天玄鸟，金与青的光流在黄泉河上撕开一道裂缝，鬼雾被烧得滋滋作响，连半空那九柄刻着“斩契”的雷剑都在震颤，剑身上的纹路开始剥落。
苏清瑶的指尖按在楚尘心口的人皇印上，青金血与暗红印纹交融，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面半透明的盾。
她望着他金瞳里跳动的火蝶，突然伸手抚上他沾血的脸：“尘哥，我好像...看见首代人皇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说...我们做得很好。”
“胡说。”楚尘哑着嗓子笑，把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补天鼎的热度正在回升，火蝶群重新聚成先祖的轮廓，扛着石斧的身影正朝着阴司判的方向迈步。
地底传来咔嚓一声，是骷髅藤蔓彻底崩碎的声响。
可就在这时——
“嗡——”
生死簿碎片的尖啸刺破黄泉河的腐臭雾气，阴司判焦黑的残魂几乎要从生死簿里挣出来，鬼爪攥着那道漆黑魂线，半张完好的脸上浮起癫狂笑意：“双尊共鸣虽强——”他的鬼爪突然狠狠一拽，魂线末端的骷髅藤蔓瞬间暴涨，将苏清瑶心口的补天残图裂痕扯得噼啪作响，“可你们忘了！这残图的裂痕本就是阴阳界膜的缺口，我鬼界早就在里面埋了十万阴魂锁——”
楚尘的金瞳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苏清瑶体内的生机正顺着那道裂痕疯狂流逝，像是被无形的巨口鲸吞。
她的指尖还扣在他腕间，却己凉得几乎没有温度，青金血在两人掌心凝结的星芒正一寸寸褪成灰白。
识海里伏羲的残影突然震动，那道沉淀了亿万年的沧桑嗓音炸响：“开天眼！人皇气运可破阴阳锁！”
“清瑶！”楚尘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唤。
他左手死死扣住苏清瑶后颈，指腹压在她后颈那枚淡青的娲皇血脉印记上，右手猛地按上自己左眼。
金瞳里的八卦纹路瞬间逆转，漩涡中心迸出刺目的人皇金焰——那是百万南域百姓每日清晨对人皇印的祈愿所化，此刻如活物般钻入生死簿碎片的尖啸里。
“你敢！”阴司判的鬼面终于裂开惊恐。
他看见那团金焰裹着生死簿碎片，竟被楚尘的左眼生生吸了进去。
识海深处，鸿钧道藏的紫纹如游龙窜出，在补天残图的裂痕处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符咒，每道符都刻着“人”字——那是伏羲当年画下的第一笔，带着人族最原始的生机。
苏清瑶突然剧烈咳嗽，青金血溅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却在触到鸿钧紫纹的瞬间凝成金鳞。
她仰头望向楚尘染血的下颌线，眼底混沌色翻涌如星河：“尘哥...我能感觉到娲皇的契约在动。”她的手指顺着他腕间的血痕向上，按在他心口发烫的人皇印上，“用我的血做引，补裂痕！”
楚尘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体内翻涌：一股是伏羲留下的人皇气运，带着泥土与炊烟的温暖；另一股是鸿钧道藏的磅礴，裹挟着开天辟地的雷霆。
苏清瑶的娲皇血脉像根银线，将这两股力量拧成一股，顺着交握的掌心注入补天残图。
裂痕里的阴魂锁发出刺耳的尖叫，黑色雾气被金焰灼出一个个焦洞。
“不可能！”阴司判的鬼爪狠狠插入黄泉河，腐泥里立刻爬出千万条白骨锁链，“这是鬼帝亲手布下的锁魂局——”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补天残图在两人之间展开成血色漩涡，漩涡中心浮起半透明的娲皇法相：蛇尾缠绕着八卦，双手捧着的不是石，而是楚尘心口的人皇印与苏清瑶体内的鸿钧道藏。
“现在，该让五界看看...”苏清瑶的声音突然清亮如钟，她的指尖抵住楚尘眉心，混沌色的光从两人额间溢出，“人族的火种...有多烫。”
远处突然传来滚雷。
那雷不似凡雷浑浊，带着仙尊特有的清冽杀意，像万柄仙剑同时撕裂云层。
楚尘的金瞳扫过天际，看见九道青色雷柱正穿透鬼雾，每道雷柱上都刻着“天罚”二字——是仙界的人来了。
而阴司判的黄泉笔不知何时己从腐泥里拔起，笔锋淬着幽绿毒雾，正对准补天漩涡的核心。
鬼修特有的阴寒顺着笔杆蔓延，连漩涡边缘的金焰都开始蜷缩。
楚尘将苏清瑶往怀里又拢了拢，人皇印的温度透过两人染血的衣襟，在她后背烙出一个暗红的“人”字。
他望着阴司判扭曲的鬼面，又望了望天际逼近的青色雷柱，喉间溢出一声带着血沫的笑：“来的正好。”
补天漩涡突然暴涨三倍，金焰与青芒在其中交织成凤凰模样。
凤凰引颈长鸣，鸣声里裹着百万凡人的呐喊、千万修士的剑啸、还有首代人皇举着石斧劈开混沌的轰鸣——那是人族的魂，是五界从未真正看懂过的火种。
阴司判的黄泉笔离漩涡核心只剩三寸。
仙界的天罚雷柱离地面只剩百丈。
而楚尘与苏清瑶交握的手，正将最后一缕人皇气运与娲皇血脉注入漩涡中心。
他们望着彼此染血的眉眼，忽然同时笑了。
这一笑，比任何法宝都锋利。
这一笑，让即将落下的天罚雷柱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这一笑，让黄泉笔的毒雾在半空凝成了冰。
然后——
“轰！”
天罚雷柱与黄泉笔同时轰向补天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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