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上的断梁还在冒青烟，楚尘的指尖抵着人皇印，赤金纹路顺着他的手臂爬上眉骨。
青丘镇的轮廓在残阳下只剩半截歪斜的石墙，他记得墙根那棵老槐树，母亲总在树下晾他的粗布短衫；记得墙内那口井，老秀才曾蹲在井边教他写"人"字——墨迹未干，血就溅了满纸。
"起。"他低喝一声，人皇印重重砸在焦土上。
赤金色的八卦阵纹如活物般窜出，离火纹在中心凝成炽热刺青，坎水纹绕着边缘翻涌成雾。
废墟上的碎石被阵纹牵引着腾空，依照卦象缓缓排列成八道基石。
风卷过他染血的衣摆，他听见记忆里母亲的声音："小尘，等你长大，要护着咱镇里的娃。"
"好一座八方城池。"沙哑的赞叹突然从身后炸开。
楚尘转身时，二十几个流民正从断墙后钻出来。
他们裹着破麻布衣，脸上沾着黑灰，最前面的老汉攥着半截烧火棍，眼白里全是血丝："可你划阵时，我家小子说看见红雾往他心口钻！"
"吸血恶魔！"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突然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破碗、碎石劈头盖脸砸过来，有个妇人扑上来抓他的脸，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渍——许是刚才帮伤员包扎时蹭上的。
楚尘本能地侧身，却撞翻了身后的陶罐，里面的药汁泼在他脚边，混着焦土散发出苦腥气。
"都疯了？"苏清瑶的声音像淬了冰。
她握着半人高的娲皇鼎跨上断墙，鼎身流转的青光映得她眼尾泛红。
可流民们像没听见似的，那个老汉的烧火棍己经戳到楚尘咽喉："你说要带我们重建家园，可昨夜三娃子说梦话，喊着'阴司判要收魂'！"
"嗤——"
尖锐的笑声从人群最深处炸开。
楚尘瞳孔骤缩，他看见最末排的青面流民突然弓起背，脊椎骨发出咔咔的断裂声，指甲瞬间暴长三寸，在青灰的皮肤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人族就是好骗，随便几句疯话就能咬自己人——"
"娲皇鼎，照！"苏清瑶手腕一翻。
青光如浪席卷人群。
被扫到的流民纷纷捂住眼睛后退，唯有那青面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青灰，脖颈处浮出密密麻麻的黑鳞，原本浑浊的眼珠裂开，露出里面两簇幽绿鬼火："阴司判大人早说过，人族气运归位前，得先搅乱这摊子！"
"李婶？"楚尘突然听见身侧的抽噎。
穿蓝布衫的老妇正拽着他的衣角，布满皱纹的手在发抖。
她怀里的小孙儿闭着眼，脖颈处有两排紫黑牙印，皮肤凉得像冰："小尘，昨夜他跟着我去捡粮，那青面人......那青面人突然扑上来......"
楚尘的指尖按在小孙儿的腕脉上。
脉息细若游丝，鬼气正顺着伤口往心脏钻。
他抬头时，那尸傀己经掐住了两个流民的脖子，黑鳞从指节爬到手臂："等你们取完鬼哭林的青珠，整座城都会变成黄泉沙的养料——阴司判大人的血祭阵，可等了三百年！"
"镇！"楚尘手掌按在尸傀心口。
人皇印的雷纹瞬间窜入对方体内，紫电裹着赤金纹路在尸傀皮肤下游走。
尸傀的鬼火眼剧烈晃动，黑鳞簌簌掉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骸骨："你杀了我也没用......青珠在......"
"爷爷！"小孙儿突然呛咳着抓住楚尘的手腕。
孩子的指甲盖泛着青，可眼底的清明让楚尘心口一松。
他反手握住孩子的手，人皇印的温热潮水般涌进去，鬼气被逼成黑雾从伤口冒出来。
"咳......疼......"小孙儿抽抽搭搭地往李婶怀里钻。
李婶哭着去擦他脸上的汗，抬头时正看见苏清瑶站在楚尘身侧。
娲皇鼎的青光还未散去，她盯着尸傀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破布，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补天残图——那幅金浪翻涌的残图，此刻正微微发烫。
苏清瑶的指尖突然泛起青光，腰间补天残图"唰"地抖开半尺。
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最新章节随便看！她望着尸傀脖颈处翻涌的黑鳞，喉间溢出一声低喘——那鬼气里竟裹着娲皇鼎都灼烧不尽的阴司咒印。
"清瑶？"楚尘刚要伸手，就见她将残图猛地按在尸傀额头。
金浪翻涌的绢帛瞬间烧起幽蓝火焰，尸傀的骷髅嘴发出尖啸，白森森的骨缝里渗出黑血："你敢动阴司判大人的......"
话音戛然而止。
青焰中浮现出模糊的记忆碎片：破庙前的草垛，瘦得脱相的男人正往布囊里塞羊腿；村头老树下，几个持棍的庄稼汉骂骂咧咧追来，锄头砸在他后背上，血浸透了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最后是乱葬岗的雨夜，他蜷缩在野狗啃剩的骸骨堆里，喉咙里咯咯响着："我要报仇......我要当鬼......"
"王二！"李婶突然踉跄着扑过来。
她怀里的小孙儿攥着她的衣襟，眼睛瞪得溜圆——那是村东头偷羊被打死的二流子，尸体在乱葬岗扔了半月都没人收！
"杀鬼！
杀鬼！"人群里炸开尖叫。
先前砸楚尘的妇人抄起半块砖，老汉的烧火棍劈头盖脸砸下去，连最胆小的娃都捡了石子扔。
尸傀的骷髅架被砸得东倒西歪，青焰裹着碎骨簌簌往下掉，最后"咔嗒"一声散成满地白骨。
楚尘在混乱中拽住李婶颤抖的手。
老妇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孙儿的血，掌心全是冷汗："李婶，城要建在八卦阵眼。"他压低声音，人皇印的热度透过掌心传过去，"得用五方地脉灵珠镇住地脉，不然五界的术法还会往下压——"
"东岳青珠！"苏清瑶的声音突然拔高。
她踉跄后退半步，补天残图在掌心烧得通红，额角沁出冷汗。
娲皇鼎"嗡"地震鸣，一道青光首冲天际，在暮色里凝成八丈高的法相：人身蛇尾，手持圆规，背后浮着八方光柱，最亮那根正指向西北方。
"鬼哭林。"楚尘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青丘镇老秀才说过，那片林子终年飘血雾，是鬼界渗透人界的界膜薄弱处。
李婶的手在他掌心里猛地收紧："小尘，那林子夜里有哭魂声......"
"正因为是禁地，阴司判才会把青珠藏在血祭阵核心。"苏清瑶抹了把嘴角的血，法相的青光顺着她的指尖流入残图，"我用补天诀探到了，青珠里锁着三百年的人族怨气——"
"够了。"楚尘突然打断她。
他望着流民们渐渐安静的身影：几个汉子正用断梁搭木墙，妇人把药罐重新架在火上，小孙儿举着块烤糊的面饼，往受伤的流民手里塞。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映得新垒的八卦基石泛着暖光。
"今夜我去鬼哭林。"他松开李婶的手，转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白骨。
人皇印在袖中发烫，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要护着镇里的娃。"可这次，他听见的不只是青丘镇的娃，还有木墙外抱着破碗的老妇，举着烧火棍的老汉，所有被五界踩在泥里的人族。
苏清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颈间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冰纹，像条白蛇攀在锁骨上："阴司判的诅咒......"她低头看向补天残图，绢帛边缘己经泛起灰黑，"借青珠的怨气......在侵蚀残图......"
楚尘的瞳孔骤缩。
他握住她的手，人皇印的赤金纹路顺着交握的指缝爬过去，试图逼退那道冰纹，却只换来苏清瑶更剧烈的颤抖。
暮色彻底沉下来，星火城的篝火连成一片，像落在人间的星子。
可西北方的天际线却泛起暗红，隐隐有呜咽声随风飘来，像是无数冤魂在啃噬界膜。
"等我带青珠回来。"楚尘松开手，转身走向马厩。
他听见苏清瑶在身后低唤他的名字，声音里裹着他从未听过的脆弱；听见流民们的议论声渐远，混着篝火的噼啪响；还听见风里越来越清晰的呜咽——那不是鬼哭，是阴司判的血祭阵在苏醒。
当他翻身上马的瞬间，西北方的血雾突然浓重十倍。
月光被染成妖异的红，隐约有金属摩擦声刺破夜幕，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撕裂界膜。
楚尘握紧腰间的混沌剑，剑鞘里的剑鸣与他的心跳重合。
他知道，鬼哭林的血雾深处，有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他——那是血面鬼将的凝视，是五界对人族觉醒的第一记杀招。
(http://www.220book.com/book/T4N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