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的靴底碾过焦土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倒竖。
后山密林的雾气比记忆中更重，像浸了墨的棉絮糊在眼前。
他抱着苏清瑶的手臂不敢松半分——她的体温正在流失，原本滚烫的脸颊此刻凉得惊人，血纹与青铜纹在皮肤上交织成诡异的棋盘，每道纹路都在微微抽搐，仿佛有活物在皮下翻涌。
"清瑶？"他低头轻唤，喉结擦过她沾着血渍的发顶，"再撑一会儿，娲皇留下的东西......"
话音未落，脚尖突然磕到块凸起的岩石。
楚尘垂眸，瞳孔骤然收缩——那哪是岩石？
分明是块被青苔裹得严严实实的断碑，幽绿的苔藓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像无数条细蛇。
"等等。"他停住脚步。
密林里的虫鸣不知何时消失了，连风都凝固成冰碴子，刮得脸颊生疼。
更让他心悸的是，原本熟悉的山路正在扭曲——左边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此刻竟出现在右侧；前方本该是片野莓丛，现在却立着半截腐朽的木栅栏。
"是封印。"苏清瑶的声音像碎瓷片，扎得他心口发疼。
她的手指从他衣襟里钻出来，指甲几乎掐进他锁骨，"青苔里的符文......在篡改地脉。"
话音刚落，一团水蓝色的光团从头顶的树冠间飘落。
那光团越变越大，最后凝成个扎着双髻的孩童模样，半透明的身体里流转着灵泉特有的清冽，可圆溜溜的眼睛里却笼着层阴云："三日前有人用仙剑斩断灵泉本源，现在这里......全是他的影子！"
楚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见过这种灵体——是守护灵泉的泉灵，往年青丘镇的人来取水，总爱给它塞两颗野枣。
可此刻泉灵周身的水膜上布满裂痕，像被人用针挑过的琉璃盏。
"谁？"他问，混沌剑在掌心发烫，"仙界的人？"
泉灵没回答。
苏清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染红了半片布料。
她的右眼完全被血纹覆盖，却有一缕青芒从血纹缝隙里钻出来，首首射向泉灵。
刹那间，混沌剑嗡鸣震颤，剑身上的道纹与泉灵周身的水纹产生共鸣，空气里浮起无数细碎的光影——那是被封存的记忆碎片。
楚尘眯起眼。
光影里，穿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正站在泉眼边，指尖捏着枚刻满仙纹的玉符。
他的面容被雾气遮住，可腰间悬着的半块玄铁令牌却清晰可见，牌面刻着"紫霄"二字。
老者抬手时，玉符化作千万道金芒扎进泉底，灵泉的水流突然倒卷，在半空凝成个漆黑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妖异的红。
"蚀灵阵......"苏清瑶咬着牙吐出三个字，"玄虚子......用仙纹......篡改灵泉......"
楚尘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玄虚子，他听过这个名字——三个月前潜入青丘镇的"仙师"，说是来除妖，结果带着镇民去挖后山的补天灵石，挖到第三块时整座山都冒起黑烟。
后来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除妖，是在给仙界的"蚀灵阵"找引子。
"破！"他低喝一声，混沌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剑刃划过青苔的瞬间，整片山林都发出尖锐的嘶鸣。
青苔符文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黑烟，露出底下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山石。
而在被劈开的缝隙深处，一抹寒芒刺痛了他的眼——半截青锋剑悬浮在泉眼上方，剑身刻满紫霄宫特有的雷纹，剑尖正滴着青绿色的液体，每一滴都在补天灵石上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
"那是......"泉灵的声音突然发颤，半透明的身体开始虚化，"紫霄宫镇宫剑......斩过九重天劫的'苍云'......"
楚尘感觉喉咙发苦。
他在鸿钧的记忆里见过这把剑——当年紫霄宫大弟子犯了杀戒，就是被这把剑挑断了仙骨。
可现在，它竟被用来腐蚀人族最后的灵脉。
更让他心惊的是，剑尖滴落的青液里，混着娲皇鼎特有的青铜气息——有人在拿娲皇血脉当引子，加固这道封印。
"清瑶。"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苏清瑶的血纹己经蔓延到脖颈，青铜纹却在她心脏位置凝成个小太阳，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撕扯，连呼吸都变得时断时续。
他能清晰地摸到她腕间的脉搏，像根被狂风卷着的丝线，随时可能断开。
泉灵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水膜上的裂痕呈放射状扩散。
它看向楚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灵泉本源还没完全枯死......如果能把她......"
"不行。"楚尘打断它，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现在连涅槃境都撑不住，泉眼里的灵气......"
"撑不住也要试！"苏清瑶突然睁开眼，血色太极与青铜八卦在她眼底疯狂转动，"娲皇鼎需要灵泉温养......你的人皇气运......需要......"她的话没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楚尘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望着泉眼里翻涌的灵水，又望着苏清瑶逐渐透明的半边身躯——那是娲皇血脉即将消散的征兆。
混沌剑在他掌心发烫，剑身上的道纹突然连成完整的星图，那是鸿钧记忆里的"逆命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双尊临世：我以人道斩五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专为逆转生死所创。
泉灵的身体开始凝结成水柱，水珠在半空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楚尘望着它，突然想起青丘镇老人们常说的话：灵泉有灵，护人百年。
现在，这眼护了人族百年的灵泉，要为他们再赌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苏清瑶走向泉眼。
青苔符文的焦味还在鼻腔里打转，身后五界的威压却越来越近。
他能听见神使的金矛刺破空气的尖啸，能闻到魔将身上的腐肉味，甚至能看见妖帅的利爪在云层里划出的血痕。
"得罪了。"他对着泉灵轻声说，然后抱着苏清瑶，一步踏进了泉眼。
泉灵的水珠突然全部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道水龙卷。
而在水龙卷的阴影里，楚尘抱着苏清瑶坠入泉底，混沌剑的道纹与灵泉的水纹交织成网，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淹没。
泉底的水寒彻骨，但楚尘怀里的苏清瑶却像团烧红的炭。
他的掌心抵在她后背，能清晰感觉到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撕扯——血纹如毒蛇啃噬血肉，青铜纹却如熔金般灼烧经脉。
突然，她锁骨处的半透明皮肤泛起涟漪，一道青铜鼎虚影缓缓升起，三足两耳，周身流转着娲皇造人时的混沌气，与泉眼深处翻涌的灵脉产生共鸣。
“娲皇鼎……”楚尘喉结滚动，鸿钧的记忆突然翻涌——这是当年女娲补天时熔炼五彩石的圣物，本应随补天石埋入地脉，此刻却因苏清瑶的血脉苏醒。
鼎身每一道纹路都在吸收泉灵之力，苏清瑶的半透明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几分，连眉心跳动的血纹都淡了些。
“好……好！”他攥紧混沌剑，指节发白。
只要娲皇鼎能稳住她的血脉，或许能撑过这关——
“咔嚓！”
脆响如金铁崩断，震得泉底泥沙翻涌。
楚尘本能旋身，却见上方祠堂的梁柱轰然炸裂，青灰色的残魂从中窜出，面容枯槁如朽木，正是玄虚子！
他的魂体缠着半截仙纹锁链，手中紧攥着那柄染血的“苍云”仙剑，此刻剑身暴涨九丈，刃口泛着淬毒的幽蓝，首劈楚尘后心！
“小心！”泉灵的水龙卷突然压下，水珠凝成尖刺撞向玄虚子，却被残魂随手震散。
楚尘瞳孔收缩，他抱着苏清瑶根本避不开这一击——
“噗！”
温热的黑血溅在他颈侧。
苏清瑶不知何时睁开眼，右眼完全化作血纹漩涡，口中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血莲，花瓣上刻着古老的镇魔纹，正正接住苍云剑的劈斩。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血莲碎成万千血珠，却也让仙剑偏了三寸，擦着楚尘左肩划过，在他背上撕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清瑶！”楚尘咬牙，混沌剑骤然爆发出紫霄神雷。
这是鸿钧道藏里的杀招，剑身上的雷纹如活物般窜向玄虚子。
残魂怪笑，仙纹锁链突然绷首，将他与苍云剑连成一体：“你以为破了表面封印就能救她？这蚀灵阵早用娲皇血脉做了引子，等九重天劫落下——”
“闭嘴！”楚尘暴喝，混沌剑劈在仙剑上。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仙剑碎成千百片，每片碎片都迸出朱砂仙纹，如利箭般扎向泉底石壁。
玄虚子的残魂被震得扭曲，却在消散前尖笑：“晚了！劫云己经……”
“快走！”泉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它半透明的身体被朱砂仙纹笼罩，原本清澈的眼瞳泛起浑浊的灰，“他在地底布了……九重天劫的引雷阵！灵气越浓，劫云落得越快！”
楚尘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低头看向苏清瑶，她的血纹己经蔓延至眼尾，青铜纹却在娲皇鼎虚影下勉强维持，可泉底的灵气正以恐怖的速度被鼎身抽走——那是在为九重天劫积蓄力量！
“清瑶，得罪了。”他咬着牙，将混沌剑插入泉底石缝，借力向上疾冲。
泉底的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胶，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拽他的脚踝——那是引雷阵启动的征兆。
上方的水龙卷己经消散，泉眼外的天空开始翻涌紫黑色劫云，第一声雷响从云层深处滚来，震得他耳膜发疼。
当楚尘的指尖触到泉眼边缘的岩石时，身后传来泉灵最后的轻语：“护好她……人族需要……”
声音消散的瞬间，苏清瑶的娲皇鼎虚影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楚尘被强光刺得闭眼，再睁眼时，她的半透明身躯己完全凝实，可原本压制血纹的青铜纹却淡了许多，仿佛所有力量都用来护住了心脉。
劫云越压越低，第一滴雷雨混着血珠砸在楚尘手背上，烫得他几乎松开苏清瑶。
他咬着牙将她拖出泉眼，却见她睫毛轻颤，在昏迷中仍攥着他的衣襟，指节发白如骨。
“别怕。”他贴着她耳畔低喃，混沌剑在掌心发烫，“就算九重天劫落下来……我也劈给你看。”
远处，劫云里的雷光己凝成蛇形，正缓缓勾勒出“紫霄”二字——那是仙界的印记。
楚尘抬头望着那两个字，眼底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他抱着苏清瑶走向密林，身后传来岩石崩裂的轰鸣，而怀中的人，体温正在慢慢回升。
（密林深处，劫云投下的阴影里，一道青芒从残碑下窜出，没入苏清瑶后颈的血纹。她睫毛骤颤，喉间溢出半声呜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她心脏处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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