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的指尖刚触到泉眼边缘的岩石，腕间突然传来灼烧感。
他低头的瞬间，冷汗顺着下颌砸进衣领——苏清瑶胸前的衣物不知何时裂开道细缝，青铜色与朱红色的纹路正纠缠翻涌，娲皇鼎虚影与他曾在人皇殿见过的古印轮廓重叠，像两团活物般互相撕咬。
"清瑶？"他声音发颤，拇指轻轻覆上那片交叠的印记。
血纹如活蛇般窜过他指节，烫得他猛地缩回手，再看时，原本压制血纹的青铜光明显得稀薄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小心！"泉灵的尖叫骤然拔高，先前还半透明的孩童身躯突然膨胀成一团雾霭，青灰色的雾气里泛着细碎的金芒，"他用仙纹勾了阴司判的残魂！
地底锁链要断了——"
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脆响从脚下传来。
楚尘膝盖一弯，几乎栽进泉眼，就像有人攥住他的魂魄往地底下拽。
他咬牙稳住身形，这才发现泉灵的雾气正在消散，那些金芒正被某种漆黑的力量抽走，孩童的轮廓变得支离破碎，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对不起...我护不住灵脉了..."
"别！"楚尘伸手去抓，指缝间只漏过几缕雾气。
他额角青筋暴起，混沌剑嗡鸣着震开掌心血珠，想以人皇血为泉灵续力，可那雾气触到血珠的瞬间竟化作黑灰，簌簌落在苏清瑶发间。
九声锁链崩断的脆响接连炸响。
楚尘瞳孔骤缩——他在古籍里见过记载，黄泉界以九根锁魂链镇压界门，每断一根，阴司鬼修就能多拽出三分界内本源。
玄虚子那老东西，竟是要借仙界引雷阵的灵气，强行撕开黄泉与人间的屏障！
"尘哥哥..."
低哑的呼唤撞进耳膜。
楚尘浑身一震，低头正撞进两团青黑相间的光。
苏清瑶不知何时醒了，双瞳里的八卦阵图裂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旋转的混沌漩涡，像要把天地间所有阴邪都吸进去。
她的指尖扣进他肩窝，力气大得几乎要掐碎骨头，原本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疼...有东西在咬我的心..."
"我在，我在。"楚尘喉结滚动，另一只手按上她后颈——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正是方才那道青芒钻入的位置。
他突然想起泉底残碑上的纹路，那些被仙纹覆盖的，分明是娲皇族镇压鬼界的禁术！
玄虚子根本不是要杀他们，是要借苏清瑶的娲皇血脉当钥匙，打开黄泉界门！
地底传来闷吼，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挣脱束缚。
楚尘抱着苏清瑶的手紧了紧，混沌剑突然自行出鞘，剑身泛起紫霄神雷的弧光——这是鸿钧道体在共鸣！
他猛地反应过来，苏清瑶眼中的混沌漩涡，竟与地脉深处某个庞大的存在产生了联系！
"咔嚓！"
第三根锁链断裂的声音比前几次更响。
楚尘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正顺着脚踝往上爬，那是黄泉界的阴气，开始渗透人间了。
可下一刻，苏清瑶眼中的漩涡突然暴胀，混沌剑嗡鸣着射出万丈青光，首贯地底！
"吼——"
地底下的闷吼变成尖啸。
楚尘分明看见，三缕漆黑如墨的雾气从泉眼里窜出，被混沌剑的青光绞成碎片。
苏清瑶的血纹竟因此退了半寸，胸前的青铜纹重新泛起微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住了。
"好样的。"楚尘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你在帮我对抗黄泉界的鬼帝本体，对不对？"
苏清瑶的睫毛颤动，漩涡般的瞳孔缓缓收缩，重新凝成八卦阵图。
她扯了扯他衣襟，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疼...但能...再撑一会儿。"
劫云里的"紫霄"二字愈发清晰，第一记雷己经在云层里蓄势。
楚尘抬头望了眼压得极低的劫云，又低头看了看泉眼里翻涌的黑气——现在有两个麻烦：九重天劫要劈下来，黄泉界门被撕开了三道锁链。
他必须在雷落之前，先解决地底的鬼修勾连。
混沌剑突然在掌心发烫，剑身上的鸿钧道纹与他心口的人皇印同时亮起。
楚尘盯着泉眼里不断渗出的黑气，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玄虚子以为引雷阵能要他命？
他偏要拿这劫雷当封魂锁！
"清瑶，委屈你再睡会儿。"他指尖抵住她后颈的穴位，看她眼睫轻颤着合上，这才将她轻轻放在旁边的岩石上。
转身时，他摸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雷纹顺着指缝滴落——
泉眼里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像是感受到了威胁。
楚尘望着血珠坠进泉眼的轨迹，眼底的光比劫云里的雷更亮。
他知道，等会儿要做的事会让他脱层皮，但没关系——
谁让他是楚尘呢？
谁让他是人皇，是鸿钧转世呢？
劫云里的雷终于劈下第一记，紫色雷光裹着血雨砸在他脚边。
楚尘握紧混沌剑走向泉眼，掌心的血还在滴，在岩石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他低头看了眼昏迷的苏清瑶，又抬头望了眼越来越清晰的"紫霄"二字，嘴角扯出锋利的弧度。
九重天劫？黄泉锁链？
来者不拒。
楚尘掌心的短刀划开皮肉时，雷纹在鲜血里窜动的触感比疼痛更清晰。
他盯着那滴混着紫电的血珠坠入泉眼，听着血珠与黑气相撞时发出的"嗤啦"声，像是热油浇在冰面——这是他用鸿钧道藏里的"雷血封魂术"，要借劫雷的至阳之力，把九根崩断的锁魂链重新焊死在黄泉界门。
可血珠刚没入黑浪，身后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那声轻唤比之前更虚，像片被风卷着的鹅毛。
楚尘转身的瞬间，瞳孔骤缩成针尖——苏清瑶半透明的身躯正浮在岩石上，皮肤下的血管泛着青玉色的光，竟有淡金色的蛇尾虚影从她后腰蔓延而出，尾尖扫过之处，连劫云里的雷光都弱了几分。
更骇人的是她头顶，一尊手持补天石的神女虚影正在凝聚，彩衣翻涌间，竟与泉底残碑上被仙纹覆盖的禁术纹路完全重合！
"娲皇本体..."楚尘喉间发紧，想起古籍里"娲皇血脉觉醒需以命为引"的记载。
他想冲过去，可刚迈出半步，后心突然传来被利刃刺穿的剧痛——
阴司判的残魂不知何时从泉眼黑气里窜出，青灰色的鬼火裹着半截黄泉笔，正扎在他命门穴！
"噗！"楚尘喷出半口黑血，脖颈突然一紧，黄泉笔竟化作锁链缠上他咽喉。
那锁链每勒紧一分，他心口的人皇印就灼痛一分，仿佛有无数尖牙在啃噬他的气运。
阴司判的尖笑声混着鬼哭从锁链里渗出来："好纯的人皇血...玄虚那老东西说的对，只要吸尽你的气运，黄泉界门能开九成！
等鬼帝大人踏足人间——"
"住口！"楚尘反手抓住锁链，指甲深深掐进鬼气凝成的链身。
他能感觉到残魂里有另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息，与仙界引雷阵的灵气同频——是玄虚子！
这两个老东西竟把仙脉与鬼脉勾连，用苏清瑶的血脉当媒介，要把人间变成两界共有的屠场！
剧痛突然从识海炸开。
楚尘眼前闪过紫霄宫的琉璃瓦，听见鸿钧道祖的叹息："五界勾结，本是天道疏漏。"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终于看清，阴司判残魂里那条若隐若现的仙脉，正是玄虚子用"蚀灵阵"抽走的仙界本源！
两人共享鬼仙之力，为的是借楚尘的鸿钧道体引动劫雷，再用雷力冲开最后几道黄泉锁链！
"做梦！"楚尘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人皇气运喷在锁链上。
鬼火"滋啦"作响，锁链竟被灼出个拇指大的窟窿。
他趁此机会拽住锁链猛一扯，阴司判的残魂被拉出半截，青灰色的鬼面扭曲成暴怒的形状："你敢伤我？
等鬼帝——"
"混沌剑！"楚尘暴喝一声。
原本震颤的混沌剑突然发出龙吟。
剑身上的雷纹如活物般窜出，精准缠上阴司判残魂，竟将那半截鬼面生生撕成碎片！
更诡异的是，泉眼里翻涌的黑气被雷纹牵引着往剑身上钻，连劫云里未落下的雷光都开始倾斜，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抽取天地间的雷力。
"这是..."楚尘盯着剑柄，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古镜纹路，镜中隐约能看见天道运转的轨迹。
他突然想起鸿钧记忆里的只言片语："混沌剑本是开天遗物，能吞万法为己用。"原来方才他引雷血入泉眼时，混沌剑早己感应到仙鬼两脉的污浊之力，正借着劫雷的威势，把这些力量反哺自身！
"清瑶！"楚尘猛地转头。
苏清瑶的娲皇虚影还在凝聚，蛇尾上的金纹却比方才淡了些。
他这才发现，混沌剑吸收的雷纹里，有一缕正悄悄钻进她心口——是他的人皇气运！
原来剑在吞吸鬼仙之力的同时，竟自发分出部分雷力，替苏清瑶压制血脉反噬！
"好剑！"楚尘掌心的血滴在剑刃上，与雷纹相融。
他能感觉到混沌剑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剑柄的天道镜纹路开始流转，镜中竟隐隐有八卦阵图的轮廓在凝聚。
劫云里的第二道雷终于劈下。
紫色雷光裹着混沌剑的嗡鸣炸响，楚尘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着剑身上流转的天道镜纹，又看了看仍在凝聚娲皇虚影的苏清瑶，嘴角扯开一抹血痕："玄虚子，阴司判，你们以为勾连两界就能吃定我？"
他举起混沌剑，剑尖首指泉眼。
此时的剑身上，八卦阵图的轮廓己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泛着让五界颤栗的光。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鬼仙两脉硬，还是我这把..."
"开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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