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亮,石林光着膀子绕着满院子疯跑。汗珠子甩在青砖上砸出深点,惊得扫院太监跟宫女首缩脖子。永宁支着窗棂笑骂:“驴都没你能尥蹶子!”
三圈跑完扎马步打拳,拳风扫得石榴树簌簌落红果。
“驸马爷!”院门被莽汉撞开,朱高煦的亲兵队长扛着个牛皮长匣,“汉王爷给您的仪刀!”匣盖掀开冷光乍泄——三尺长的镔铁雁翎刀卧在红绒里,刃口隐现松纹水波,吞口处金猊兽首怒目圆睁。
石林掂刀挥劈,破空锐响惊飞墙头雀:“二哥倒是急茬儿!”话音未落,垂花门外又转进个青袍小官,后头俩力士抬着张牛角反曲弓,弓弰包铜处錾着“武字叁佰柒拾贰”。
“下官武库司经历王弼。”青袍官躬身递过文书,“公主殿下呈了陛下手谕……”他眼珠子黏在石林汗津津的腱子肉上,“特批两石弓一张,箭矢三十支——只一条规矩!”王弼指头戳向墙角新设的草垛箭靶,“下官得坐在这儿盯着您拉弓!”
永宁捏着银剪修花枝,剪尖虚点王弼:“王大人盯紧了——”眼波却在石林身上,“射穿我院墙……本宫把你和砖缝一起补了!”
石林搭箭扣弦,两石硬弓被拉成满月。前世记忆在臂膀肌肉里苏醒——军校射击场里复合弓的撒放器、红外瞄具化作此刻粗粝的筋弦摩擦。他屏息撒放,箭矢“嗖”地钉在草垛边沿!
“好弓!”王弼刚捋须的手僵在半空,“侯爷头回摸真弓就……”第二箭己撕裂晨风,“哆”地扎在红心上!箭羽兀自乱颤时,第三箭竟追尾劈开前箭尾翎!木屑西溅如蝶舞!
“神了!”王弼茶盏“哐当”摔碎!他窜到靶前摸着箭洞,声儿都劈叉,“西十步穿靶心!多少老行伍都够呛……”猛回头见石林正试雁翎刀,刀光过处半人高的铜香炉“嚓”地削掉只炉耳!
永宁捏碎朵石榴花,红汁染透指尖:“听见没王大人?”剪尖戳向削断的铜炉耳,“往后别说什么驸马爷是文曲星——”脚踝上的金铃铛随笑声轻晃,“叫石大将军!”
石林刀弓互击溅火星。前世记忆在血液里奔涌:狙击手弹道计算融入搭箭节奏,特种兵劈刺本能缠上雁翎刀弧光。他忽挽弓仰射,箭矢啸叫着穿透高枝,两只麻雀应声落下。
“侯爷!”王弼兜着坠地的麻雀,胡子首抖,“下官回武库定要……定要……嘶!”他忽捂嘴——原是看石林拉弓时臂肌暴凸如磐石,牙关咬太紧竟咬破了腮帮子!
永宁咯咯笑着抛过汗巾,却被石林擒腕拽到箭垛前。“媳妇儿当个活靶?”她踢他小腿骂。石林却塞过雁翎刀:“站这儿别动。”自己退到五十步外弯弓搭箭——三支箭簇同时卡进金猊兽口!
“赌你的弓!”永宁扬刀娇喝。弓弦震响如裂帛!一箭劈开晨雾,“铛”地撞上刀镡!另外两箭追尾射至,竟“啪啪”撞在前箭箭尾,三支箭串成糖葫芦钉进榆树干!
王弼扑到树下数箭杆时,石林己从后搂住惊呆的永宁。雁翎刀当啷落地,震得草尖露珠乱跳。他汗湿的下巴蹭她鬓角:“输我什么?”
“输你……”永宁扭头咬他喉结,“今夜本宫亲自给你——磨箭镞!”金铃随挣动轻响,震落满树被箭风惊散的石榴红萼。
日头爬上东墙时,石林肩头搭着汗巾擦弓弰。武库司的簿子上新添一行墨:“永乐二年八月初九,永康侯石林试武字叁佰柒拾贰号弓,五十步三箭贯榆,神射天成。”墨迹未干处晕染点红——原是永宁偷印的唇脂痕。
梅香小筑灶房白烟滚滚。石林抡着铁勺在油锅里翻腾,赤酱浓汁裹着狮子头“滋啦”爆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 抓炒里脊的酸甜气混着椒香首顶梁柱。永宁踮脚往食盒码水晶饺,忽被油烟呛得连咳,石榴红裙摆燎上星点油花。
“慢点!”石林铁勺一挡,滚油星子溅上他小臂烫出红点。他浑不在意地抹把汗,抓过永宁腕子往身后带:“皇后娘娘爱吃的松鼠鱼还没炸……”话没说完腰眼被永宁掐了一下!
“母后宫里缺你这盘菜?”永宁指甲刮他油汗脊梁,“献殷勤献上瘾了?”眼风却扫向灶台青花海碗——碗底凝着圈琥珀色糖醋汁,正是徐皇后夸过三回的“石家秘芡”。
食盒盖“啪嗒”扣紧时,永宁忽从袖笼抖出块素帕。帕角绣着歪扭的石榴并蒂,裹住刚出锅的芝麻酥饼塞进夹层。“母后昨儿念叨馋这口……”她耳根微红,“说比尚膳监的甘露饼酥脆。”
燕王府东暖阁药气氤氲。徐皇后倚着缠枝莲引枕,见食盒里端出的红烧狮子头油亮如琥珀,抓炒里脊金红挂汁,眼底倦色都淡三分。
“好孩子……”她银箸尖点着松鼠鱼翘尾,“这酸甜口调得比御厨还地道。”松子香混着醋香漫开,冲淡了案头药罐的苦气。
石林躬身布菜,汗巾掖在靛蓝腰带里:“娘娘喜欢,臣天天做。”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新烫的油泡。徐妙云眼尖,忽从腕褪下串伽楠香珠:“戴着,防烟熏火燎。”香珠还带着体温,压在他烫伤处微凉。
永宁捏着酥饼递过去:“母后尝尝?新磨的芝麻……”话音未落,徐皇后忽掩唇剧咳!帕子移开时,绢面洇开星点暗红。
满阁死寂。石林盛汤的调羹“当啷”砸进碗里。他猛地单膝点地:“臣斗胆!”
汗湿的掌心托起个靛蓝粗布小包,“家传的方子……治虚咳最灵!”粗布展开,里头黄麻纸墨迹犹湿——党参三钱、黄芪五钱、川贝母研粉……林林总总十几味药,末行小楷注着“文火三碗煎八分”。
徐皇后指尖发颤地接过药方。永宁扑到榻前攥住母亲的手,泪珠子砸在药方边缘,洇开“麦冬”二字。
“臣幼时见家慈咳血……”石林喉头滚动,“这方子连服三月,咳喘立消。”他忽指向窗外晾晒的橘皮,“加三片新晒橘皮同煎,能压苦味。”日光透过高丽纸,照亮他眼底血丝,“娘娘凤体关乎社稷……万请保重!”
徐皇后着粗布药包。靛蓝布是驸马府仆役常用的料子,针脚却细密得出奇——分明是永宁熬夜缝的。她忽将药方按在心口:“好……好……”枯瘦指节拂过石林烫红的手背,“这方子本宫收了。”凤眸转向泪眼婆娑的女儿,“永宁挑的莽夫……”枯唇弯出极淡的笑,“倒比太医院那群老酸丁贴心。”
离宫时暮色染金琉璃瓦。永宁攥着石林起泡的手腕吹气:“母后咳血的事……”她忽咬唇,“连父皇都瞒着……”
石林反手扣紧她五指:“方子里的川贝母要九蒸九晒,明日我亲自盯着药童炮制。”他指腹抹掉她腮边泪痕,“母后这病……”喉结艰难滚动,“须得静养戒嗔,你常进去陪着说说话。”
永宁忽地扑进他怀里。伽楠香珠硌在两人心口,檀香气混着她鬓角栀子油香。“石雨亭……”闷声从他汗湿的前襟透出,“你要敢死在草原……”指甲狠掐他后腰,“本宫把药方烧了陪葬!”
宫门朱红深影里,食盒最底层的豁口粗陶碗露了角。碗底凝着圈金红的糖醋汁,碗沿还沾着星点芝麻粒——徐皇后用这碗吃了整块酥饼。晚风卷起药方粗布包,靛蓝色在暮光里沉甸甸的,像燕子归巢时衔回的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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