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枯指捏着密报,眼皮不抬:“永宁这丫头……”喉间滚出砂轮磨铁似的哑嗓,“把朕的旨意当擦腚纸了?”
朱高煦正啃着半拉羊腿,油手在蟒袍上蹭:“爹!不就多塞个莽汉嘛!”他腮帮鼓囊囊嚼肉,“那辛老七俺见过!扛碾盘跟玩核桃似的!给妹夫当肉盾正合适!”
“合适?”朱棣猛摔密报!纸页擦着朱高燧鼻尖飞过,“公主府护院统领借调驸马帐下?”枯掌拍得紫檀案震,“她当朕的规矩是勾栏院的粉头帐?想挂谁牌子就挂谁!”
朱高燧绿玉扳指“嗒”地叩响青瓷盏:“父皇明鉴。”他撩眼皮,阴鸷眼风扫过二哥油亮的嘴,“小妹此举……是拿天家威仪给石雨亭垫脚。”盏中碧螺春荡起涟漪,“今日敢私调护卫,明日就敢截军报!石林纵是天之骄子……”他指尖蘸茶在案面写“骄”字,“但叫永宁这般娇惯,早晚养出个跋扈的性格!”
“放你娘的屁!”朱高煦羊骨砸进炭盆,溅起一蓬火星,“跋扈?雨亭连榷场肥肉都吐给夏抠门了!”
朱棣龙睛骤缩!枯爪抓起镇纸玉虎:“老三!”玉虎“砰”地墩在“骄”字上,“拟旨!”
死寂中只闻朱高燧扳指刮擦案沿的细响。朱棣浊气喷在密报血红的“私调”二字上:“辛老七——特批入石林亲卫!”枯指猛戳朱高燧,“你去传旨!告诉那竖子——”喉间滚出炸雷,“永宁再敢越雷池半步!朕连他带他媳妇儿……捆一块塞诏狱啃窝头!”
朱高煦刚咧开的嘴僵住。朱棣己抓过徐皇后抄的《女诫》,枯掌“嗤啦”撕下扉页:“再告诉永宁!”染墨的纸甩向窗外,“抄十遍《礼运大同篇》!少一字……”他忽狞笑,“朕让她驸马跪着补!”
朱高燧蟒靴踏碎石榴落红时,永宁正揪着石林耳朵灌醒酒汤。圣旨黄绫展到“特批辛老七”时,她眉梢刚飞起,却听“抄《礼运》十遍”炸在耳畔!
“父皇!”永宁腾地起身,玛瑙镯磕在石林额角,“儿臣……”
“闭嘴!”朱高燧阴声截断,绿玉扳指抵住圣旨末行,“再辩一字——”他眼风扫过石林瞬间绷紧的下颌,“驸马爷的军功……怕要先折在诏狱门槛上!”
石林猛攥住永宁发抖的手腕。辛老七“咚”地跪地,头埋得看不见脸,新领的盔甲护颈硌着喉骨。朱高燧忽俯身,扳指冰凉的绿玉面贴上石林汗湿的鬓角:“妹夫……”气声淬毒,“管好你屋里那匹胭脂马!下回再尥蹶子……”他指头虚点辛老七铁塔似的背脊,“这碾盘……就砸你脑壳上!”
夜风卷着圣旨扑进烛火。永宁盯着案上那卷《礼运大同篇》,牙关咬得咯咯响。石林忽抓过她掐破掌心的手,蘸墨在扉页疾书——
“大道之行也……”墨迹淋漓盖住“天下为公”。
“为夫替你抄!”
永宁反手打翻砚台!浓墨泼湿他靛蓝袍摆:“谁要你假好心!”她抓起毛笔塞进他指缝,“父皇要的是本宫的字迹!”泪珠子砸在“讲信修睦”上,“你……你握着我的手写!”
辛老七忽从甲胄摸出块磨刀石,闷头蹭着新领的腰刀。刀刃在灯下反出冷光,映着交叠握笔的两双手——一双骨节分明染墨痕,一双玉指颤抖洇泪渍。
更漏滴到三更时,徐皇后裹着夜露推门。见满地狼藉墨渍,永宁伏案睡熟,石林正握着她手勾完最后“是谓大同”。皇后枯指掠过女儿睫上泪珠,将伽楠珠套上石林手腕:“老七的事……”她指肚抹掉石林袖口墨点,“本宫赏的。”
石林腕上佛珠压着圣旨黄绫。徐皇后忽抽走那叠抄经,最底下竟露出张洒金笺——是朱棣朱批“辛勇擢锦衣卫试百户”的密旨!墨迹新鲜如血。
“雷霆雨露……”皇后指尖点过密旨上“试”字,“皆是君恩。”凤眸深望石林,“永宁这丫头……”叹息散在栀子香里,“像极了当年为嫁你陛下,在凤阳绝食三日的我。”
晨光刺破窗纸时,辛老七的刀己磨得寒光凛凛。石林将密旨拍进他掌心:“这刀……”他指锋刮过刃口,“该沾胡虏血了。”
老七攥紧密旨,甲叶撞出金铁声。永宁揉着眼坐起,见案头摆着碗冒着热气的蛋花羹——蛋液里搅着细碎肉糜,是石林偷摸给她做的。
她忽抓过昨夜抄废的纸,团成球砸向石林:“难吃死了!”纸团弹在他胸口,散开露出“天下为公”的残墨。石林捞起纸团塞进袖笼,作者“爱吃瓜的侯爷”推荐阅读《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反手将温热的羹匙怼进她嘴里。
甜腥混着泪咸化在舌尖。宫墙外传来辛老七操练家丁的吼声,震得石榴树乱颤。
抄经的洒金纸堆成小山,永宁腕底“讲信修睦”的“睦”字洇开一团墨猪。她忽地摔笔,青玉笔杆“啪嗒”滚过石林刚补好的茶盏——那盏沿还糊着金漆修补的裂痕。
“都怨你!”她眼尾飞红瞪人,“非捡那破碾盘……”指甲抠着案沿旧疤,“害我抄这劳神的文章!”
石林正拿小锉刀磨新箭镞,闻声捡起滚到靴边的笔。笔头狼毫早被怒气劈成扫帚,他忽地蘸饱朱砂,在永宁抄废的纸背唰唰几笔——歪扭的并蒂莲裹着个“睦”字,花心点着两滴朱砂,活像哭肿的眼。
“怨我怨我。”他捧“哭脸莲”凑近,“谁让我媳妇儿眼毒……”指头戳向院外操练的辛老七,“捡回个镇宅门神?”巨汉正扛着石锁扎马步,震得地皮微颤。
永宁抓过废纸团砸他:“门神顶屁用!”纸团弹在朱砂莲上,“能替你挡父皇的板子?”
石林反手接住纸团,三两下拆展铺平。染红的“睦”字旁,他提笔舔墨,勾出只振翅鹞鹰:“鹰飞得再高……”笔尖忽顿,浓墨滴落染黑鹰爪,“线头在媳妇儿手心攥着呐!”他忽地抓过永宁左手,指尖蘸朱砂在她掌心画了根风筝线,线尾连着自己心口位置,“你抖抖腕子……”他促狭眨眼,“我立马栽回石榴裙!”
永宁“噗嗤”笑出声,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她抽手抹泪,朱砂线糊了满掌红:“油嘴滑舌……”忽瞥见案头《礼运大同篇》,“这破经!抄得我腕子酸!”
石林抓过经卷哗啦抖开:“抄它作甚!”他指头戳着“老吾老”仨字。
“老爷子是气你越界,那咱就……”笔尖猛划掉“老”字,朱砂改写成“哄”字,“哄吾老!”又点“幼吾幼”,“幼字改疼字!疼吾疼!”最后在“天下为公”上画个叉,朱砂批注:“先私后公!家齐再治国!”
永宁笑得钗环乱颤,指头戳他额角:“歪解圣贤书!当心孔圣人托梦抽你!”
“抽呗!”石林耸肩摊手,“他老人家周游列国饿肚子时……”忽从袖袋摸出油纸包,“可没媳妇儿塞椒盐酥!”金黄酥饼递到她唇边,“尝尝?石家庄新麦烙的,撒了你爱的胡麻粒。”
永宁小口咬酥饼,碎渣沾在唇角。石林忽凑近舔走饼渣:“圣贤书里没写……”喉结滚动咽下芝麻香,“驸马爷偷吃公主饼渣该当何罪?”
“罚你……”永宁眼波流转,抓过抄废的宣纸叠纸鸢,“罚你扛老七的碾盘放纸鸢!”
暮色熔金时,辛老七的呼喝声震落石榴果。石林果真扛着条凳当“碾盘”,永宁拽着朱砂线的纸鸢在晚风里跌跌撞撞。纸鸢忽栽进莲缸,她跺脚娇嗔:“榆木疙瘩!连风都借不好!”
石林抛了条凳扑通跳进缸,捞起湿漉漉的纸鸢。浸透的“讲信修睦”糊成红云,他忽地撕下残片,就着缸水贴在永宁鼻尖:“媳妇儿贴的……”他顶着一头浮萍傻笑,“比圣旨金贵!”
永宁揪下湿纸拍他脸:“洗脚水泡的圣旨?”却摸出帕子擦他鬓角泥,“后日出征……”她指尖停在他新愈的箭疤上,“再敢蹭身泥回来……我拿抄经的墨汁给你腌入味!”
更鼓声荡过宫墙。石林攥着湿透的纸鸢回屋,见案头摆着碗金丝蜜枣羹——枣肉剔了核,糖汁里浮着几粒红枸杞。他舀起一勺,稠蜜拉出细丝,甜香混着药香。
永宁倚门框啃酥饼:“母后赏的安神羹……”她忽扬手抛来半块饼,“便宜你了!”
饼砸进羹碗溅起糖汁。石林捞起泡软的饼塞嘴里,含糊道:“比石家庄的糖饼还甜……”永宁哼笑转身,石榴裙摆扫落支狼毫笔。他弯腰拾笔,见笔管刻着蝇头小楷——“宁咬林”。
夜风卷着操练的号子涌进窗。石林舔净唇角糖渍,摸出永宁抄废的洒金纸。朱砂晕染的“天下为公”旁,他提笔补了行小字:宁在则林安,甜羹胜大同。
墨迹未干时,永宁忽从屏风后探头:“傻乐什么?”她发间石榴绢花被风吹歪,像只振翅的蝶。石林反手扣住金纸,糖汁黏住纸背,糊了“大同”二字。
辛老七的呼喝声陡然拔高,惊飞满树麻雀。石林耳垂忽地微痛——永宁隔空拧他虚影:“再磨蹭!羹都凉了!”他疾步追进内室,糖碗搁在案角,映着窗纸外辛老七如山的身影。那巨汉肩头落满星,像扛起小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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