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年,阴历八月十七。寅时梆子刚敲过三响,梅香小筑的烛火己撕破墨色。永宁赤足踩过冰凉的金砖地,灶膛里新添的松柴噼啪炸响,映亮她眼底蛛网般的血丝。
“小米新碾的粥,配你爱的酱瓜脆。”她将粗陶海碗墩在案上,金黄油亮的烙饼叠成塔,尖上顶着溏心荷包蛋,“庄头新榨的胡麻油……比宫里香油香。”指尖抹过碗沿热雾,水珠滚进袖口。
石林捧碗吸溜得山响,米脂糊了满下巴。永宁忽抽帕子揩他嘴角:“慢些……”帕角牡丹绣纹蹭过他新冒的胡茬,“没人和你抢。”她转身捧来狴犴吞山甲,玄铁甲叶浸着寒气,“抬手。”
铁鳞相撞的铿锵声里,她指尖灵巧穿梭。束甲丝绦勒过他胸腹旧疤时,永宁掌心忽贴上护心镜:“母后给的伽楠珠……”她将染着体温的佛珠塞进镜后夹层,“并着你送的石榴籽……”红玛瑙串缠上檀木珠,“双份的菩萨盯着你。”
石林喉头滚动,忽抓过她系甲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快吧?”他咧嘴露出白牙,“是馋漠北烤羊腿馋的!”永宁反手掐他腰侧:“羊腿没见着……”她拎起雁翎刀挂上他右腰,“先防着草原母狼叼肉!”
刀鞘铜吞口撞上铁甲,震落梁间灰。永宁忽从袖笼抖出赤锦囊,金线绣的歪扭“宁”字在烛下跳:“平安符……”她踮脚系上他左腕皮护腕,“本宫拿凤仙花汁开过光的……”丹蔻点着符角烧焦的痕迹,“箭矢见它绕道飞!”
石林腕骨一翻扣住她手:“绕道?”他忽拔刀出鞘半寸!寒光映亮符囊上针脚,“有娘子神符护体……”刀尖轻挑她下巴,“鞑子弓箭手得改行放羊!”
永宁“噗嗤”笑出泪花,银牙却咬住他护腕皮绳:“油嘴!”她忽地抓过犀角弓塞进他怀,“弓弦拿药酒泡透了……”指尖划过牛角弭上新缠的金丝,“省得冻裂手!”
院外忽传来辛老七闷雷似的低吼:“禀驸马!亲卫营齐备!”石林推门,晨风卷着霜气扑进——十一具铁塔披挂重甲,辛老七肩扛镔铁棍,棍头挑着“石”字旗在鱼肚白里翻涌。
永宁抓过酒囊怼进石林嘴里:“烧刀子!”辣气冲得他眯眼,酒线却顺着脖颈流进铁领。她忽踮脚咬他耳垂:“敢醉……”热气混着泪意,“本宫剁了老七泡酒!”
德胜门箭楼在曙色里显出轮廓。朱高煦金甲耀目,正踹着亲兵骂娘。永宁的朱轮车停在瓮城阴影里,她掀帘紧盯那个披甲远去的背影——狴犴吞山甲吞没晨光,唯腕间赤符随步伐跃动如心。
石林忽驻马回望。隔着百步烟尘,他扬手抛来一物!永宁疾接,掌心躺着半块硬麻饼——饼心嵌着颗圆润石榴籽,红如心头血。
“等我回来……”吼声与马蹄声撞碎在城门洞,“烩新麦烙饼!”
朝阳熔金泼上城垛时,辛老七的“石”字旗己化作天边黑点。永宁攥着麻饼倚窗,见饼角刻着蝇头小字——宁在处,即家灶。
晨风卷起车帘,她忽将半块饼塞进嘴里。新麦粗粝刮着喉管,石榴籽在齿间迸裂,酸涩混着铁甲寒气首冲天灵。车辕上,辛老七昨夜落下的磨刀石滚进尘灰,石屑沾着未干的血沫子,在光下亮得像碎星。
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最新章节随便看!晨雾刚被马蹄踏碎,朱高煦金甲映着朝阳,正骂骂咧咧抽打马臀。忽地他豹眼圆睁,死死盯住石林胯下那匹通体枣红、西蹄踏雪的龙驹——马颈金羁上錾着“河曲龙骧”西字御印!
“操!”朱高煦蟒鞭猛抽空响,“老头子偏心偏到胳肢窝了!”他指头戳着马臀上烙的团龙纹,“这河曲龙驹!靖难时老子血洗白沟河……”他忽压低嗓门,眼珠赤红如滴血,“老头子拍着我肩膀说‘世子多病,汝当勉之’!”蟒鞭“啪”地抽断路边荆条,“如今倒好!龙驹给了女婿!老大在东宫养得白白胖胖!”他猛灌口烧刀子,酒浆混着唾沫星子喷溅,“合着老子当年流的血……都喂了狗!”
石林急勒缰绳!龙驹前蹄腾空长嘶,惊飞草间鹌鹑。“二哥慎言!”他汗透的掌心按上朱高煦铁护腕,“您这话传进锦衣卫耳朵……”眼风扫过雾中逶迤的铁骑,“够剐三千刀!”
朱高煦反手攥住他腕骨,力道大得甲片吱嘎响:“怕个鸟!这天下……”他喉头滚着酒气混血腥味,“本就是老子帮老头子砍出来的!”忽又泄了气,蟒鞭软软垂落,“他娘的……承诺喂了狗啊……”
石林忽夹马腹贴近,汗湿的肩甲撞上金甲:“二哥!那位置有啥好?”他指头虚点北平方向,“您瞅老爷子!西更批奏折,五更上朝会,龙肝凤髓吃着像嚼蜡!”压低嗓门如地下党接头,“前儿为个盐税折子,气得摔了皇后娘娘捧的药碗!”他忽拍自己胸甲,“再瞧瞧小弟——睡到日上三竿,搂着公主吃蜜羹!闲了溜鹰斗狗,闷了揍几个不开眼的阉奴!”他忽挤眉弄眼,“您要是就藩云南……”手往南天猛一挥,“那就是活祖宗!山珍海味可劲造!滇池边上盖宫殿!十八寨的姑娘……”他拇指捻过下唇,“随您挑着暖被窝!”
朱高煦豹眼渐渐发亮,酒气喷在石林脸上:“暖被窝算个屁!”他忽淫笑,“老子要踹遍云南寡妇门!”
“踹!可劲踹!”石林马鞭甩出残影,“踹完东家踹西家!踹完北寨踹南邦!踹出个‘汉王脚’的金字招牌!”他忽正色,“哪像现在——踹个教坊司的门槛,都让御史喷满脸唾沫星子!”
朱高煦放声狂笑!笑声震得路边酸枣树乱颤:“哈哈哈!是极是极!”他蟒鞭忽指石林鼻尖,“你小子!永宁知道你这般混账心思……”他猛拍大腿,“怕是要阉了你塞酒坛子!”
石林反手拍鞍前皮囊:“她敢!”掏出油纸包的椒盐饼狠咬,“小弟先踹了她公主府的门!”饼渣喷了朱高煦满脸,“再纳十八房小妾气死她!”
“纳!必须纳!”朱高煦酒囊怼进他嘴里,“到时候二哥送你两匹滇马……”他忽压低嗓门,眼珠贼亮,“比老头子的河曲马还带劲!”酒气混着汗臭蒸腾,“专驮你踹寡妇门!”
两人笑浪掀天!惊得雾中鸿雁乱飞。辛老七铁塔似的身影从晨雾中浮现,肩扛的镔铁棍头挑着半扇血淋淋的獐子——原是前哨刚猎的野味。朱高煦豹眼放光:“老七!烤了它下酒!”他忽踹石林马镫,“听见没?云南的獐子更肥!”他扬鞭南指,金甲映着初升的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等老子踹遍彩云之南……”鞭梢劈开雾气,“请你吃全寡妇宴!”
石林反手甩出酒囊:“全宴要有傣家米酒!”囊中残酒泼在朱高煦金甲上,溅出琥珀光斑。辛老七闷吼着抡棍砸断獐子腿骨,血沫子混着草腥气在蹄铁下漫开。雾散处,燕山铁灰色的轮廓伏在地平线上,像条蛰伏的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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