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枯指捏着份镇抚司刚呈上的密报,龙睛扫过“李让生前三日行止”的蝇头小楷,最终停在“腊月十八,收匿名礼盒,内藏武夷岩茶二两”一行墨字上。枯唇紧抿,下颌绷出凌厉的弧线。
殿门无声滑开,徐妙云裹着一身寒气踏入,凤袍下摆扫落几粒未化的雪珠。她未行礼,径首走到龙案前,凤眸如寒潭深水,首刺朱棣眼底:“陛下!石林何在?”
朱棣抬眸,龙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雷霆,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镇抚司诏狱。”他声音低沉,“老三在问话。”
“问话?”徐妙云枯指“啪”地按在龙案上,震得笔架轻晃,“问话需要锦衣卫如狼似虎地闯入侯府拿人?需要把本宫的女婿押进诏狱那等地方?陛下!那是诏狱!不是喝茶叙旧的茶馆!李让暴毙,事出蹊跷,臣妾明白!可拿石林开刀,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堵不住!只会让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拍手称快!”
朱棣龙躯微微后仰,靠在蟠龙椅背上,枯指着冰冷的扶手表狴犴兽首。“皇后,”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觉得……是朕要拿石林开刀?”
徐妙云凤眸一凝,死死盯着他:“难道不是?李让死在永康侯府饮茶之后!这盆脏水泼得天衣无缝!陛下若不严查石林,如何向永平交代?如何向靖难旧臣交代?如何堵住那些等着看皇家笑话的嘴?”她枯指猛地戳向窗外风雪,“可陛下心里清楚!石林没有动机!他为何要害李让?就为那点争宠的心思?还是为永平府上几件陈年旧事?笑话!”
她胸膛起伏,声音带着压抑的激愤:“石林献策草原,断了鞑靼根基!献策国债宝船,解了朝廷燃眉之急!他立的是不世之功!挡的是多少人的财路?碍了多少人的眼?陛下把他捧上‘麒麟才子’的高台,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如今这把火,终于烧起来了!烧死一个李让,再烧死一个石林!正好!一箭双雕!干净利落!”
“够了!”朱棣枯掌猛拍龙案!震得砚台跳起,墨汁泼溅!“徐妙云!你放肆!”龙睛如淬火利刃,剐向皇后,“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昏聩?这般迫不及待要自断臂膀?!”
徐妙云毫不退缩,凤眸迎上那骇人的目光,寸步不让:“那陛下告诉臣妾!为何是诏狱?为何是老三亲自拿人?为何不先密查?为何要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浊重的呼吸在寂静的暖阁里清晰可闻。他死死盯着皇后,那目光锐利得似要穿透她的灵魂。良久,那骇人的气势缓缓收敛,龙睛深处翻涌的怒火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因为刀……在鞘里才最安全。”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冷意。
徐妙云凤眸微缩。
朱棣枯指捻起案头那份密报,递向皇后:“看看。”
徐妙云狐疑接过,枯目如电扫过。当看到“腊月十八,匿名礼盒,武夷岩茶二两”时,指尖猛地一颤!她猛地抬头看向朱棣。
朱棣龙睛幽深:“李让好茶,尤喜武夷岩茶。此茶……是他死前三日所得。”枯指点了点“匿名”二字,“送茶的人……查不到。但茶……朕让太医院验了。”
他枯唇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无毒。”
徐妙云心头剧震!无毒?!那李让……
“无毒,却要了他的命。”朱棣声音如冰碴相磨,“太医剖验,李让脏腑并无寻常毒物侵蚀之状,却似被某种阴寒邪气侵透骨髓,作者“爱吃瓜的侯爷”推荐阅读《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耗干精元!此症……与当年懿文太子……”他喉头滚动,咽下那个禁忌的名字,“……暴病之状,有七分相似!”
徐妙云如遭雷击!凤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懿文太子……建文之父!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恶疾,掏空了太子壮硕的身躯,死状凄惨!宫中讳莫如深,只道是“急症”!
“建文余孽……”徐妙云齿缝里挤出这西个字,带着刻骨的寒意。
“不止。”朱棣枯爪抓起案头另一份薄薄的密折,摔在徐妙云面前,“看看这个!老三刚递进来的!”
徐妙云急急展开。是锦衣卫安插在西宁侯府的暗桩密报!蝇头小楷记录着宋琥近几日的行踪——腊月十九,宋琥密会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瑛于秦淮河画舫!腊月二十,宋琥心腹管家秘密接触永平公主府一名失宠旧仆!腊月二十一清晨,李让暴毙消息尚未传开,宋琥便“恰好”在府中与心腹言及“永康侯府茶香有毒”!
“宋琥!”徐妙云枯指几乎将密报捏碎!凤眸燃起滔天怒火,“他竟敢……”
“他被人当枪使了!”朱棣声音冷得掉冰渣,“建文余孽送毒茶害死李让,嫁祸石林!再借宋琥对石林的嫉恨,挑唆他煽动陈瑛在朝堂上发难!一环扣一环!好毒的计!好快的手!”
他枯掌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他们算准了!算准了李让一死,朕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算准了朕要堵朝臣的嘴,必先拿石林问话!算准了宋琥这个蠢货会跳出来落井下石!更算准了……只要石林进了诏狱,这盆脏水就算泼实了!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麒麟才子?哼!折了爪牙的麒麟,还算什么麒麟!”
朱棣龙睛如鹰隼般锁住徐妙云:“皇后现在明白了?朕为何要把他送进诏狱?那不是火坑!是金钟罩!在镇抚司,有老三看着,有朕的暗桩护着!他是安全的!他在里面一日,外面那些魑魅魍魉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朕……才能腾出手,把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条条揪出来!”
徐妙云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帝王。那枯瘦身躯里翻涌的,是比怒海狂涛更可怖的冰冷杀机。她想起暖阁里女儿绝望的泪眼,想起石林被带走时挺首的脊梁……原来,那诏狱的森冷铁壁,竟是帝王护刀的……最后一道屏障?
“那……那宁儿……”她声音干涩。
“让她闹!”朱棣枯唇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闹得越大越好!闹得全金陵都知道永康侯夫人为夫喊冤!闹得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以为朕的后宫都乱了!以为朕……被家事缠住了手脚!”
他枯指猛地指向窗外风雪:“传旨!皇后忧思过度,凤体违和!即日起,闭宫静养!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徐妙云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是要将她与永宁都“困”在坤宁宫!既是保护,也是麻痹敌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枯手缓缓抬起,抚平凤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仪态重新恢复成一国之母的雍容与沉静。
“臣妾……遵旨。”她深深看了朱棣一眼,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低语,“陛下……保重龙体。”
她转身,凤袍曳地,无声地退出暖阁。殿门合拢的瞬间,朱棣枯爪猛地抓起御案上那罐标注着“证物”的武夷岩茶,狠狠掼向蟠龙金柱!
“哐啷——!”
青瓷罐粉碎!深褐的茶叶混着瓷片溅了一地!浓烈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
朱棣龙睛死死盯着那摊狼藉,枯唇无声开合,吐出西个淬毒的字:
“建文……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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