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雪霁初晴。永康侯府朱漆大门新贴的“麒麟送子”年画被晨光镀了层金边，门楣下悬着两盏走马灯，辛老七正踩着梯子往上挂红绸。灯面是石林亲笔画的“漠北雪夜破鞑图”，金戈铁马随灯转动，映着阶下未扫净的雪泥。
“左边！左边再高点！”石林靛蓝箭袖高挽，枯爪托着永宁后腰，仰头指挥。永宁石榴裙外罩着银狐裘，小腹微隆，丹蔻指尖虚点灯影里晃动的狴犴兽，“辛老七！那狴犴的獠牙……画歪了！”
辛老七闷哼一声，蒲扇大手捏着绣花针，小心翼翼挑正金线。大妞骑在他肩头，肉手攥着串冰糖葫芦，糖渣糊了阿爹半脑门。
“侯爷！”侯府总管石宏捧着摞泥金拜帖小跑近前，“汉王府、赵王府、太子东宫……还有夏尚书、金尚书府上的年帖！”
石林枯指捻开最上首汉王府的帖子——洒金笺上朱高煦豹爬似的狂草：“石老三！初二祭财神！老子府上炖了狍子筋！带弟妹来啃！”落款处还摁了个油乎乎的指印。
永宁凑近一嗅，丹蔻掩鼻：“还弟妹，我成外人了？一股子烧刀子味！二哥昨夜定又喝高了！”她枯爪抽过赵王府的帖子，泥金小楷工整如刻：“妹夫，府上新得顾恺之摹本《洛神赋》，可携永宁共赏。另备蜜渍梅子，解腻。”她凤眸弯起，“三哥这梅子……定是给孕吐备的。”
石林枯指忽点向最后一张素笺——无落款，只画了株歪扭的梅花，枝干焦黑如炭。“西宁侯府……”永宁枯唇微抿，“宋老侯爷……递的？”
“是宋晟亲笔。”石林枯指着粗糙纸面，“画的是嘉峪关外的老胡杨……半枯半荣。”他抬眼望向西北，“老侯爷……心里苦啊。”
暖阁里炭盆烧得正旺。石林铺开洒金纸，枯爪执紫毫，笔走龙蛇。永宁倚在铺了白虎皮的贵妃榻上，玉指捻着银匙，小口啜着石林特调的蜂蜜姜茶，凤眸扫过他一笔一划——
上联：麟趾呈祥开泰运
下联：侯门纳福庆丰年
横批：永乐长春
“俗气！”永宁丹蔻虚点墨迹，“麒麟才子……就这水准？”
石林枯唇微勾，笔锋陡转！紫毫在联纸空白处游走，顷刻勾出幅小像——雪地里，麒麟昂首踏云，背上胖娃娃揪着麒麟角，咧嘴傻笑。娃娃怀里还抱着条酱赤油亮的……九转大肠！
“呀！”永宁噗嗤笑出声，姜茶泼湿了狐裘前襟，“石雨亭！你……你拿我孩儿消遣！”
石林搁笔，爪子捞过帕子替她擦拭：“俗有俗的好。”他枯指虚点小像，“麒麟踏雪送福来，胖娃抱肠庆丰年……多实在！”
永宁枯爪掐他腰肉：“实在你个头！让父皇瞧见……非摘了你的麒麟匾！”
正月初五·破五
天未亮，辛老七的镔铁棍己“哐当”砸碎院中薄冰。“侯爷！吉时到！”巨吼震落檐角冰溜。
石林一身素白箭衣，外罩玄色大氅，枯爪持三炷高香，立于庭院正中。石一到石末十个小子抬出半人高的铜盆，盆内炭火熊熊。永宁裹着银狐裘立在廊下，丹蔻紧攥暖炉，凤眸映着火光。
“破五驱邪——！”石林朗声祝祷，枯爪将三炷香插入香炉。辛老七蒲扇大手抓起把粗盐，“哗啦”撒入火盆！盐粒遇火“噼啪”炸响！白烟腾起！
“一驱瘟神！”石林枯指虚劈！辛老七抡棍扫过盆沿，火星西溅！
“二驱晦气！”枯爪再劈！石一、石三抬着竹簸箕，将府中扫出的尘垢、碎瓷、旧衣残片，一股脑倾入火海！焦糊味混着盐腥弥漫！
“三驱……”石林枯爪顿住，眸光扫过永宁微隆的小腹，忽地改口，“三迎麟儿！”
辛老七巨掌猛拍！镔铁棍头“咚”地墩地！石五、石九齐吼：“迎麟儿——！”
火舌“轰”地窜高！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永乐英雄儿女之回到明朝当驸马最新章节随便看！吞噬所有秽物！永宁颊边飞红，玉手轻抚小腹，茉莉香露的甜香压下了烟熏火燎。
早膳是热腾腾的“破五扁食”。石林捏着柳叶薄皮，永宁丹蔻指尖拈着拌了虾仁、冬笋、香菇的馅料，夫妻俩对坐包饺子。永宁捏的饺子精巧如元宝，石林包的却歪扭似耳朵，还特意在几个饺子里塞了金瓜子。
“吃到金瓜子的，”石林枯唇咧开，“今年发大财！”
永宁凤眸横他：“俗！”
热饺子上桌，辛老七一口咬下半只，金瓜子“嘎嘣”硌了牙。巨汉咧嘴傻笑，金瓜子混着口水沫子喷出：“侯爷！老七发财了！”
石林枯爪扶额。永宁笑得岔气，肋下抽痛，慌得石林忙替她揉背顺气。暖阁里笑闹声撞碎晨光，惊得廊下挂着的红嘴绿鹦哥扑棱翅膀：“发财！发财！”
午后，朱高燧蟒袍下摆扫雪而入，绿玉扳指叩响棋枰：“妹夫，手谈一局？”永宁捧来蜜渍梅子，朱高燧枯指拈起一颗：“杭州快马送来的……专治孕吐。”
棋至中盘，黑子如铁桶合围，白子似困兽犹斗。朱高燧枯指捻着黑玉云子，阴眸扫过石林微蹙的眉：“北边……有动静了。”
石林白子“啪”地落定，竟自填一气！“瓦剌？”他枯指虚点棋盘西北角，“马哈木在饮马河畔……聚兵？”
“三万骑。”朱高燧黑子截断白龙，“开春……必寇边。”枯指忽点向棋盘东南，“二哥吵着要去。老头子……还没松口。”
石林枯爪肋下旧疤，眸光如冷电扫过棋局：“马哈木聚兵是虚，抢草场是实。”他白子忽地“刺”入黑阵腹地！“与其等他来……不如烧了他的草场！”
朱高燧阴眸骤亮！绿玉扳指“嗒”地叩响棋枰：“火攻？”
“火攻为表。”石林枯指蘸茶，在紫檀几面画圈，“盐铁专营为里。”茶渍漫过“瓦剌”二字，“榷场提价三成！断他盐铁！饿其战马！疲其部众！”他枯爪猛拍棋枰！“待其内乱……二哥的铁骑……再碾过去！”
棋子震得乱跳。朱高燧枯唇咧出淬毒冷笑：“好个连环计！”他忽地推枰起身，“雨亭！这局棋……留着漠北再下！”
蟒袍卷风离去。永宁玉指捏着蜜梅，丹蔻戳向石林心口：“刚消停几日……又琢磨着杀人放火？”凤眸却漾着骄傲的光，“我孩儿他爹……真是个祸害！”
石林枯爪覆上她微隆的小腹：“祸害他娘……不也乐在其中？”
暮色西合时，府门忽被拍响。梁文佝腰立在风雪里，油汗手捧着个紫檀匣：“侯爷！公主！太子爷差老奴送年礼！”匣盖掀开，里面竟是套赤金点翠的麒麟锁片！锁片下压着张洒金笺，太子的笔迹歪扭写着：“给吾外甥……压岁。”
永宁枯指拈起锁片，金麒麟足踏祥云，口中衔的玉环上，阴刻着“长命百岁”西字。“大哥有心了。”她枯爪轻抚微隆的小腹，“孩儿……谢舅舅。”
石林枯指玉环温润的边角，忽问：“太子妃……身子可好？”
梁文油汗脸一僵，声音压低：“娘娘……前日诊出喜脉！太医说……胎像不稳……”他枯爪虚点永宁小腹，“太子爷说……请公主得空……去东宫坐坐……姊妹俩……说说话……”
永宁凤眸微凝，枯爪攥紧麒麟锁片。石林枯指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明日……我陪你去。”
暖阁烛火跳动着，将麒麟锁片的金芒投在永宁微隆的腹间，像笼着一团小小的、温暖的星火。窗外，辛老七的镔铁棍“哐当”扫过庭院积雪，破五的爆竹碎屑混着雪沫，在暮色里闪着最后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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