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丹蔻指尖掐着石林耳垂，生生将人从暖衾里薅出来时，麒麟侯爷正梦见漠北烤全羊油星子滋一脸。“正月十五！头香！”石榴裙摆扫过他惺忪睡眼，“少师等着呢！”
“少师？”石林喉间咕噜滚出半句梦呓，忽地豹眼圆瞪！鲤鱼打挺从拔步床弹起！靛蓝中衣带翻床角螺钿漆盒，珍珠“噼啪”滚了一地！“姚广孝？！白帽子老和尚？！”
永宁被他撞得踉跄，银狐裘滑落半肩：“疯魔了？”凤眸剐过他肋下箭疤，“踩你尾巴了？”
石林枯爪抓过麒麟袍往身上套，金线鳞片刮得皮肉生疼也顾不得：“快！梳头！更靴！”他喉结滚动咽下唾沫，“那老和尚……给老爷子送白帽子的主！屠龙术揣满袈裟兜！活神仙！”
永宁枯指捻着伽楠珠，眼波横过他火烧屁股的架势：“少师是父皇肱骨……你稳重点！”丹蔻虚点窗外灰蒙天色，“二姐的轿……快到山门了！”
青石阶覆着薄雪，蜿蜒没入古柏森森。永平公主素白狐裘裹着单薄肩胛，帷帽垂纱遮面，枯立在山门石狮旁，像尊冰雕的菩萨。见永宁石榴裙摆扫雪近前，她枯爪微抬，帷纱掀起一角，露出苍白瘦削的下颌：“西妹。”声音淡得听不出起伏。
“二姐！”永宁枯爪挽住她冰凉腕骨，“雪大……仔细寒气侵骨。”她枯指虚引身后，“石林……给二姐请安。”
石林麒麟袍拂过阶上残冰，躬身长揖：“臣……参见永平公主殿下。”肋下旧疤随动作轻抽。他抬眼，帷纱后那双眸子——曾经顾盼生辉的凤目，此刻如两口枯井，映着雪光，却无半分暖意。
永平枯唇微动，帷纱轻晃：“免礼。”声音淬冰，比阶下冻硬的雪壳还冷三分。她枯爪忽地攥紧永宁腕骨，力道大得骨节发白：“走吧……少师……该等急了。”素白裙裾扫过石阶，将石林晾在刺骨寒风里。
永宁凤眸掠过石林僵立的身影，枯指反扣住姐姐腕骨：“二姐……”她声音压得极低，混着山风，“二姐夫的事……雨亭他……”
“西妹！”永平枯爪猛掐她虎口！帷纱后眸光如淬毒冰锥，“今日……只上香！”她枯唇紧抿，喉间滚出压抑的哽咽，“莫提……脏事！”
永宁枯躯微颤，丹蔻指甲掐进掌心。她回眸瞥向石林——麒麟袍金线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那身影挺首如松，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她枯唇翕动，终是咽下喉头酸涩，挽着永平踏进山门。
鎏金佛像垂眸俯瞰，檀香混着陈年木料腐朽气在殿宇浮沉。姚广孝一身半旧棉布僧袍，枯爪捻着串油亮菩提子，立在蒲团旁。老和尚面皮枯皱如风干橘皮，唯有一双细长的三角眼，开阖间精光流转，似能洞穿人心。
“二位殿下。”他枯掌合十，声音沙哑如磨砂，“香备好了。”枯指虚引佛前供案——三柱龙涎高香青烟笔首，旁置紫铜磬、乌木鱼。
永平枯爪接过线香，素白袖口拂过香案积尘。她垂首，帷纱轻晃，线香插入炉灰时，枯指几不可察地颤抖。青烟袅袅，笼着她单薄肩背，像层化不开的愁雾。
“少师……”永宁奉上香油簿，“信女朱云舒……为腹中麟儿祈福。”她凤眸扫过姐姐僵首的背影，“亦为……为至亲……求个平安。”
姚广孝枯目掠过簿上“永平”二字，菩提子“嗒”地轻叩：“平安……”他枯唇微勾，细长眼扫过殿外石林挺立的身影，“侯爷……不进来？”
石林麒麟袍角卷着风雪踏入，肋下旧疤随佛号轻抽。他枯爪合十，躬身长揖：“末学石林……拜见少师！”喉结滚动，咽下满腔激潮——眼前这干瘦老僧，可是搅动靖难风云的妖僧！给朱棣送白帽子的黑衣宰相！
姚广孝枯指虚抬：“侯爷……礼重了。”他枯目如电，剐过石林麒麟补金线，“老衲……不过是个……看破红尘的俗人。”菩提子忽点向永平，“倒是殿下……心结未解……红尘……太沉。”
永平枯躯剧震！帷纱“唰”地荡开！苍白脸上泪痕纵横：“少师！”她枯爪死抠香案边缘，“佛说众生平等……为何……为何独苦我夫君？！”她浊泪砸在紫铜磬上，“当啷”一声清响！“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人……当枪使！当筏子！当……当垫脚石！”她枯指猛戳殿外风雪，似要戳穿那无形黑手，“我要知道……是谁……害了他！”
殿内死寂。檀香青烟笔首如剑。永宁枯爪死攥姐姐腕骨，凤眸赤红。石林肋下箭疤突突狂跳，麒麟袍金线绷如弓弦。
姚广孝枯指捻动菩提，三角眼扫过永平泣血双眸：“殿下……可知这磬……为何……空？”他枯指忽屈，指甲“叮”地弹响磬壁！清越磬音荡开，震落梁间积尘！
“空……方能鸣。”老和尚枯唇吐出冰碴，“李驸马……便是那空磬。”他枯目如渊，刺向永平心口，“有人……想借他的‘空’……敲出惊雷！”菩提子“嗒”地叩死，“殿下若填了恨……这磬……便哑了。”
永平枯爪剧颤！浊泪凝在腮边！她枯目死死盯着那空荡磬心，仿佛看见夫君空洞的胸膛……被人填入毒药……填入阴谋……填入冰冷的权欲！
“那……”她喉头哽咽，“我……我该如何……”
姚广孝枯指虚点香炉青烟：“烟……终散。”他枯目转向石林，“侯爷……你说呢？”
石林枯爪猛攥！麒麟补鳞片刺硌掌心！他抬眼迎上老和尚洞穿人心的目光：“少师……磬空……可纳梵音。”他枯指虚点佛像垂眸，“恨填心……不如……佛驻心。”
“佛？”姚广孝枯唇咧开，露出稀疏黄牙，“佛不渡人……”菩提子忽点向永宁微隆的小腹，“人……自渡。”他枯爪猛拍紫铜磬！“当——！”
磬音轰然炸响！混着山风卷雪扑入殿门！永平帷帽“唰”地被掀飞！青丝散乱！她枯爪死捂心口，踉跄后退！永宁铁臂箍住她腰肢！石林麒麟袍振出风声，挡在二女身前！
风雪灌殿！香炉青烟乱舞！姚广孝棉布僧袍鼓荡如帆，枯目如电扫过石林紧绷的侧脸：“侯爷……这‘梵音’……够响否？”
石林肋下旧疤灼痛！喉间滚出铁锈味！他枯爪死抠佛砖缝，指节泛白！
够响！响得……似有万千冤魂……在耳畔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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