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人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像块石头投入湖面，虽未掀起巨浪，却在后宫的角落里漾开层层涟漪。夏晚这几日总觉得眼皮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预感在她穿越后从未失灵过。
果然，这天晨起，小禄子去御膳房领早膳时，被管事太监拦了回来，说是“温答应份例的糕点还没做好，让等着”。这话说得蹊跷，御膳房的点心向来是卯时备好，从没有拖延的道理。
夏晚坐在窗边描花样子，听了春桃的回报，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留下个小小的墨点：“知道了，让小禄子别催，等等便是。”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没做好”，是有人不想让她“吃好”。
等到辰时过半，小禄子才空着手回来，脸上带着委屈：“主子，管事太监说……说糕点被野猫叼走了，让咱们今日就对付着吃些馒头。可奴婢明明看到，他转身就把一碟芙蓉糕给了温更衣宫里的人！”
温如媚？夏晚放下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才人倒了，温如媚没了靠山，竟想用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刁难？她站起身：“无妨，馒头就馒头，总比饿肚子强。”
话虽如此，夏晚却没真打算吃馒头。她让春桃取来前日赵灵溪送来的杏仁酥，又泡了壶菊花茶，正准备用膳，就见小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件沾了污渍的宫装：“主子，不好了！您那件月白色的宫装，被人泼了墨汁！”
那是夏晚最常穿的一件宫装，虽不华贵，却干净得体，昨日刚让春桃浆洗好，晾在院角的绳子上。此刻衣襟处一大片墨渍，黑得发乌，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春桃气得脸都红了：“定是温更衣干的！除了她，谁会这么针对咱们主子！”
夏晚走到院角，看着那件被墨汁污染的宫装，指尖捻起一点墨渍——这墨是上等的松烟墨，宫里只有几位高位嫔妃和得宠的宫人才用得起，温如媚一个更衣，按例是领不到的。她眼神沉了沉：“未必是她亲自动手，但定是她的意思。” 温如媚这是想让她在请安时穿得狼狈，好让人看笑话。
“那怎么办？” 春桃急得团团转，“今日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主子就这几件像样的衣裳……”
“别急。” 夏晚转身回屋，从妆盒里取出那枚赵灵溪送的兰草玉簪，又打开柜子，翻出一件半旧的湖蓝色襦裙——正是她刚入宫时穿的那件，“就穿这件。”
“这件？” 春桃愣住了，“这也太素净了，比更衣的衣裳还不如……”
“素净才好。” 夏晚拿起玉簪，簪在发髻上，“去把那件被泼了墨的宫装收好，别让人扔了。”
来到坤宁宫时，温如媚果然己经到了，正站在一群低位嫔妃中间，穿着件藕荷色的新宫装，发髻上簪着支珍珠步摇，见夏晚穿着旧襦裙进来，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得意，故意扬高声音：“妹妹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净？莫不是……汀兰苑的用度不够了？”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窃笑，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夏晚身上。
夏晚像没听到似的，径首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神色平静：“姐姐说笑了，不过是觉得旧衣裳穿着舒服罢了。倒是姐姐这件新衣裳，颜色鲜亮，衬得姐姐气色极好，想来是得了什么喜事？”
这话堵得温如媚说不出话来——她哪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想借新衣裳打压夏晚罢了。她悻悻地闭了嘴，心里却更恨夏晚的沉稳。
请安时，皇后的目光果然在夏晚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见她虽穿旧衣，却发髻整齐，玉簪素雅，倒比那些穿金戴银的更显端庄，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请安结束后，夏晚刚走出坤宁宫，就被温如媚拦住了。“温如玉，你别得意！” 温如媚压低声音，眼神怨毒，“别以为帮了公主，得了皇后的青眼，就能爬到我头上！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是温家的嫡女，你就永远是个庶出的贱婢！”
夏晚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姐姐这话错了。在宫里，身份高低从来不由嫡庶决定，只看皇上和娘娘的心意。姐姐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讨皇上喜欢——毕竟，姐姐的位份，还在臣妾之下呢。”
“你！” 温如媚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过来。
夏晚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路过的宫女听到：“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嫡女就能随意打骂位份比自己高的宫妃吗？传出去，怕是会连累温尚书吧？”
温如媚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恨恨地放下手：“你给我等着！”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夏晚的眼神冷了几分。温如媚的愚蠢和恶毒，己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今日的墨汁和早膳，不过是小打小闹，往后怕是会有更阴狠的手段。
回到汀兰苑，夏晚让春桃把那件被泼了墨的宫装拿出来，平铺在桌上。她用银簪挑起一点墨渍，放在鼻尖轻嗅——除了松烟味，还有一丝极淡的杏仁香。
“春桃，” 她抬头，眼神锐利，“去把咱们藏着的辨毒草拿出来，和这墨渍比对一下。”
春桃连忙取来辨毒草，夏晚将墨渍刮下一点，与辨毒草的粉末放在一起，用银针搅拌——银针的针尖很快变黑了。
“果然有毒！” 春桃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墨里掺了杏仁霜，少量食用会让人头晕乏力，长期接触……”
“长期接触，就会让人慢慢垮掉，看起来像是积劳成疾。” 夏晚接过话头，眼神冰冷，“温如媚好狠的心，不仅想让我出丑，还想慢慢害死我！”
她将那件宫装仔细折好，放进一个干净的木盒里，锁了起来。“这是她的罪证，暂时不能动。” 她看着春桃，“从今日起，咱们院里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要仔细检查，尤其是温如媚那边送来的，一概不能碰。”
“是，奴婢记住了。”
傍晚时分，赵灵溪突然来了汀兰苑，手里还拿着个食盒，一进门就嚷嚷：“温答应，本宫给你带了好东西！”
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小罐蜂蜜。“青禾不在，本宫自己学着泡了菊花茶，放了些蜂蜜，你尝尝？” 赵灵溪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夏晚拿起一块杏仁酥，刚要放进嘴里，忽然想起墨汁里的杏仁香，动作顿了顿。
赵灵溪看出她的犹豫，不解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夏晚笑了笑，将杏仁酥放下：“臣妾今日胃口不佳，倒是这蜂蜜看着不错，不如冲杯蜂蜜水吧？” 她不能首接说怕有毒，只能找个借口避开。
赵灵溪没多想，让宫女去取茶杯。夏晚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深宫之中，连一块点心、一杯茶水都可能藏着杀机，想要平安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但她不会放弃。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坚定。温如媚的手段越是阴狠，她就越要小心应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她们都好。
因为她是夏晚，不是任人宰割的温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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