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回到盛星衍身边后。
盛星衍每天晚上维持着半跪在床边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容颜。
首到确认她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他才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脚步虚浮地走出主卧,轻轻带上了房门。
客厅里,盛星衍走到那张他睡了五年的、宽大的真皮沙发前。昂贵的沙发皮质依旧柔软,却因为长时间的睡卧而留下了无法抚平的褶皱痕迹,像一个无声的烙印,诉说着主人五年的孤寂和绝望。
他疲惫地倒进沙发里。身体陷入柔软的凹陷。熟悉的皮革气味混合着淡淡的烟味,虽然烟灰缸己经消失,但气味似乎己经渗入了皮革纹理,萦绕在鼻尖。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然而,身体深处那根名为“守护”的弦却依旧紧绷着,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他蜷缩在沙发里,高大的身躯在宽大的沙发上依旧显得局促。他闭上眼睛,试图小憩片刻,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着这短短一天一夜发生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巨变——她的出现,她的抗拒,她的伤痛,她的崩溃,她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姜穗站在门口,她醒了,她的目光,越过客厅璀璨的晨光,落在了沙发上那个蜷缩着、眉头紧锁、即使睡着也显得极其不安稳的高大身影上。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里,长腿无处安放地微微屈起,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着,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写满疲惫和痛苦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脆弱。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沙发扶手上那些无法抚平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睡痕。再看向沙发旁边,那扇紧闭的、通往次卧的房门。
她记得。
五年前,他们一起规划这个“家”的时候。
他指着那个次卧,眼睛亮得像星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憧憬和羞涩:
“这里,以后给小家伙住!要刷成暖黄色!放一张小木床!墙上贴星星月亮!”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看他收藏的儿童房设计图。
而现在,那扇门紧闭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暖黄色的墙壁,没有小木床,没有星星月亮,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积满的灰尘。
一个被搁置了五年、早己蒙尘的关于“未来”的幻梦。
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憧憬着未来的少年,此刻,却蜷缩在冰冷的沙发上,在自己的房子里,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她极其缓慢地走到沙发前。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她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那个蜷缩在沙发里、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显得异常痛苦和不安稳的男人。
她沉默地看了许久。
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偏移了角度。
“盛星衍……”
沙发上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穗穗?怎么了?手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饿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巨大的紧张,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查看她的手。
“没有……”姜穗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别睡沙发了。”
盛星衍僵在原地,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死死地盯着姜穗。
她说什么?
让他别睡沙发?
姜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次卧房门上,声音带着一种极力维持的平静:
“那张床很大,睡床吧。”
“好……好...谢谢穗穗....”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应着,他像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糖果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他不再犹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在姜穗身后,走进了那间他五年不敢踏入的主卧。
巨大的双人床依旧铺着柔软昂贵的床品。姜穗己经默默地躺回了自己那边,背对着他,身体微微蜷缩着,她甚至将被子拉得很高,盖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乌黑的发顶和一小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五年,整整五年,他无数次站在门外,想象着躺在这张床上的情景,想象着她在身边,想象着清晨的阳光洒在她沉睡的侧脸上。
想象着,一个触手可及的、温暖的未来。
而现在,她就在那里,背对着他,呼吸平稳。
然后,他僵硬地躺了下去,他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生怕惊扰了她,他不敢动,不敢翻身,甚至不敢稍微向她靠近一点点。
许久。
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变得温暖而慵懒,盛星衍才微微侧过头,目光贪婪地落在身边那个背对着他、蜷缩在柔软被褥里的、单薄身影上。
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单薄的肩膀轮廓……
一个极其浅淡的、却带着巨大满足的温柔弧度,在他布满疲惫和胡茬的脸上,缓缓漾开。
然后,他极其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这一次,他没有抵抗,任由自己沉入这五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温暖和希望的安眠。
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盛星衍刚起来做的,和一种久违的、名为“生活”的安宁气息。
姜穗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身上穿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质地精良的男士白衬衫——那是盛星衍的。
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袖口被她卷了好几道才露出手腕。她刚洗漱完,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她正打算去厨房看看饭菜,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不合时宜”的衬衫,脸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有些慌乱地拢了拢衣襟,快步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看了一眼。
是陈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莫名的窘迫,打开了门。
“姜……姜小姐?”门外的陈宇显然也没料到是她开门,手里还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脸上写满了惊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姜穗,当看到她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盛星衍的、宽大的白衬衫时,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了然、欣慰、还有一丝感慨。
“陈宇。”姜穗微微侧身让开,“请进。他……他在里面,我去叫他。”她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脚步带着一丝慌乱。
陈宇走进玄关,换上拖鞋。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当他的视线落在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沙发上空空如也,没有枕头,没有被子,没有一丝一毫有人睡过的痕迹。
那张昂贵的沙发,此刻平整得如同刚刚被精心打理过,连五年间因为盛星衍长期蜷缩而留下的、无法抚平的凹陷痕迹,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了。
陈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沙发前——确实,没有任何寝具,甚至连沙发扶手上那个盛星衍习惯性放水杯的位置,都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姜穗走了回来。
“他……他说再炒个菜,马上出来。”姜穗的声音有些干涩,试图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沉默。
陈宇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姜穗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衬衫上,再看向她身后紧闭的主卧房门,最后,视线又落回那张空无一物的沙发上。
一个极其大胆、却又似乎顺理成章的念头,劈进他的脑海。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用一种带着探究和巨大好奇的语气,极其自然地、仿佛闲聊般问道:
“姜小姐,星衍……不睡沙发了?”
不睡沙发?这是什么意思?
姜穗愣住了。
她张着嘴,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陈宇看着她这副手足无措、羞窘难当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了!那个固执得像块石头、守着“亡妻”过了五年活死人日子的盛星衍,终于爬出了那个名为‘沙发’的坟墓,爬回了属于他和她的那张床。
然而,看着姜穗那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陈宇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调侃的冲动。他轻咳一声,决定再添一把火,彻底点醒这个似乎没能完全理解这背后深意的女孩。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变得认真而深沉。
“姜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这五年,他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那张沙发,就是他的‘床’。他从来没进过那间主卧。他说那张床的女主人是姜穗,你不在,他不敢进去。”
姜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陈宇那双写满郑重和巨大感慨的眼睛,再猛地转头,看向那张空无一物、平整得如同墓碑般的沙发。
五年,整整五年,他一个人,睡在客厅这张冰冷的沙发上,却连那张属于他们的床都不敢踏入半步?
只因为,他固执地认为,那张床的女主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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