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年 8 月 27 日 18:47
积雨云在西南方向堆成铅灰色的墙,闪电每隔 12 秒撕出一道裂缝。林曜站在滨海旧站台的尽头,手指悬在空气里,像一根等待落笔的尺。唐霜蹲在他身旁,用激光测距笔对准铁轨,红光在钢面上跳出一粒猩红的痣。
18:50,第一滴雨砸在额头,T=28 ℃,首径 5 mm,动能 0.3 mJ,像一枚微型子弹。林曜抬头,云层厚度 8 km,雷达回波强度 45 dBZ,预计 20 min 内降雨量 30 mm。他把铁锹插在站台缝隙里,锹背立刻蒙上一层水膜,像一面被雾化的镜子。
站台广播发出噼啪的电流声——老旧的模拟系统,电压不稳。播报员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C-07 次临时列车,预计 19:15 通过本站,无乘客,仅作设备测试。”
设备测试?林曜心里一紧:那列在零号闸被烧毁的列车残骸,昨夜被拖回机务段,今天又要上路?
唐霜把红外测温枪贴在铁轨腹板:
– 轨温 42 ℃,比环境温度高 14 ℃;
– 钢轨膨胀系数 1.2×10?? /℃,每 1 ℃ 伸长 0.48 mm;
– 若暴雨持续,轨温骤降至 25 ℃,收缩 8.2 mm,足以拉断鱼尾板螺栓。
她掏出粉笔,在轨腰写下“ΔL=8.2 mm”,像给世界一道数学题。
19:02,雨势加大,雨滴连成水帘。站台尽头,一盏旧式臂板信号灯在风中摇摆——绿、黄、红三色透镜依次闪过,像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三跳。林曜用万用表测灯丝电阻:
– 绿灯 12 Ω,黄灯 18 Ω,红灯开路(烧断)。
红灯断丝意味着列车将收到“绝对停车”指令,但广播却宣布列车“测试通过”。逻辑出现悖论:有人在信号回路上做了手脚。
林曜掀开信号机后盖,一股焦糊味冲鼻。继电器触点被焊死,铜线外皮碳化,露出 1 mm2 的裸线。他用绝缘胶布缠住手指,扯断黄灯回路,把绿灯回路接到红灯端子——列车将看到“绿灯”,而实际轨道条件为“红灯”。
火花西溅,像一场微型焰火,照亮他睫毛上的雨珠。
19:12,雨幕里亮起两道苍白的光柱——列车来了。
– 车头型号:DF4B 内燃机车,柴油味刺鼻;
– 速度 25 km/h,轮轨摩擦声被雨噪掩盖,只剩低沉的“哐——哐——”;
– 车厢空载,车窗被钢板焊死,车门贴封条:
【灰蚀样本转运 严禁开启】
林曜瞳孔收缩:车厢里不是设备,是昨夜残留的孢子囊壳,被重新装箱,准备运往主城实验室。
列车距离站台 200 m,制动距离 150 m,司机看到“绿灯”不会减速。林曜拔出铁锹,对准道岔连杆——用力一撬,“咔”一声,道岔尖轨偏移 5 cm,列车前轮将驶入侧线。
唐霜同时按下激光测距笔,红光射向列车挡风玻璃,形成刺眼的光斑,迫使司机拉紧急制动。
金属尖叫,车轮抱死,火花在雨幕中西溅,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侧线尽头是一段 80 m 的缓冲区,铺着碎石和废枕木。列车以 8 km/h 滑入,车头撞上一排旧轮胎,发出“噗——”的闷响,像一头巨兽被按进棉花。柴油味更浓,却不再有死亡的腥甜。
司机跳下车,脸色惨白:“信号故障?”
林曜把铁锹横在胸前,雨水顺着锹刃流下,像一条银色的蛇:“故障的是计划,不是信号。”
唐霜用管钳剪开封条,车门吱呀打开。车厢内是 12 只不锈钢保温箱,每只 30 L,箱盖贴条形码:
【灰蚀-0-样本 活性 0%】
她用扫码枪一扫,屏幕跳出:
【样本己失活,允许销毁】
保温箱里,是昨夜碳化后的孢子壳,像一堆被烧尽的纸灰。林曜把灰倒进雨里,灰随水流入排水沟,像一条黑色的河,最终汇入大海。
19:35,雨势骤停,云层裂开一道金缝,阳光像探照灯扫过站台。铁轨在积水里映出天空的倒影,像两条平行的时间线。
林曜把铁锹插在站台缝隙,水膜褪去,锹背映出彩虹——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七种可能。
19:47,最后一缕夕阳落在站台广播箱上,老旧的扩音器发出“沙沙”的静电,像世界在深呼吸。林曜和唐霜并肩走下铁轨,脚印在湿沙上留下两排平行的凹痕,像两行不会相交的平行诗。
背后,列车静静停在侧线,车头蒸汽升腾,像一场未完成的梦。
前方,滨海镇的灯火亮起,一盏一盏,像有人在黑暗中写下“生活继续”。
雨幕落下,铁轨安静,倒计时永远缺席。
而心跳,正好 72 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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