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 年 10 月 16 日，23:47。
雾谷的极昼早己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风停了，雪却未落，空气像被抽走声音的真空，只剩心跳在耳膜里敲鼓：147.3?bpm，一下一下，像有人在远处用指节叩门。
陈耀站在一片空旷的站台上，脚下不是铁轨，而是一张被霜冻住的日历。
日历的日期停在 1977 年 10 月 16 日，最后一格空白，像被谁用指甲刮掉的数字。
唐霜在他身旁，围巾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双被寒光映得发亮的眼睛。
“这里……没有列车。”她轻声说，声音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迅速消散。
陈耀点头，掌心却微微发烫——那枚从剪票钳上掉落的铜片，此刻正贴在他掌纹中央，像一枚未盖戳的邮票，温度与心跳同步。
站台没有顶棚，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灯柱，灯泡里钨丝红得发暗，像将熄未熄的炭火。
灯柱下，一只老式行李箱半埋在雪里，箱面贴着褪色的标签：
“收件人：空白
寄件人：147.3?bpm”
唐霜蹲下，指尖拂去箱面的霜，标签上的墨迹立刻晕开，像一滴血落在雪里。
“空白……”她喃喃重复，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是我们的名字，还是我们的终点？”
陈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掀箱盖——
咔哒。
锁扣弹开，箱子里没有衣物，只有一面镜子，镜面蒙着一层雾。
镜中映出两个人影：
左边的陈耀，眼角多了一颗泪痣，颜色像北京清晨的霾；
右边的唐霜，颈侧多了一道划伤，颜色像火星极夜的极光。
两人同时抬手，指尖碰到镜面，镜雾立刻散去，露出他们此刻真实的脸——
泪痣和划伤都不存在，只剩心跳在镜中跳动。
镜子里传来声音，不是他们的，却熟悉得令人战栗——
“欢迎抵达零点。请在门开前，回答一个问题：
‘你们是谁？’”
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着耳膜，带着电流的沙沙。
陈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霜冻住。
唐霜却先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我们是心跳的回声。”
镜中的泪痣与划伤同时亮起，像两盏小灯，照亮了镜底的一行字：
“回声正确。门将于 147.3 秒后开启。”
灯柱上的灯泡忽然熄灭，西周陷入一片漆黑。
心跳声却更清晰了——147.3?bpm，像有人在黑暗中用指节叩门。
黑暗中，出现一道极细的光缝，像有人用指甲在夜色上划了一刀。
光缝慢慢扩大，变成一扇门的轮廓，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行用光写成的字：
“请在此署名。”
陈耀伸手，指尖碰到光的边缘，指尖立刻传来刺痛，像被冰针扎了一下。
唐霜握住他的手，两人的心跳在掌心重合，节拍从 147.3 降到 147.2，又升到 147.4，像一条在浪尖上起伏的线。
门上的光字开始闪烁，像在催促。
陈耀深吸一口气，在光的边缘写下：
“陈耀。”
墨迹落下，却立刻消失，像被光吞噬。
唐霜接着写：
“唐霜。”
墨迹同样消失。
门上的光字忽然熄灭，西周重新陷入黑暗，只剩心跳声在黑暗中跳动，像一条不肯停歇的鼓点。
黑暗中，出现一道背影。
那人穿着旧式风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手里提着那只行李箱，箱锁上的铜片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背影转过身，脸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只有一条心跳波形在皮肤下跳动——147.3?bpm。
他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着耳膜：
“你们是谁？”
陈耀和唐霜同时开口，声音重合：
“我们是心跳的回声。”
背影点头，空白脸上忽然浮现出两行字：
“陈耀·唐霜。”
字迹像用光写成的，又像用血刻成的，一闪即逝。
背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声音像远处列车碾过铁轨。
147.3 秒到了。
门上的光字忽然亮起，变成一行新的字：
“欢迎回家。”
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片无名的灰白平原，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陈耀和唐霜对视一眼，同时迈出一步。
心跳声忽然停止，西周陷入一片死寂。
他们站在门边，回头望去，身后的站台、灯柱、行李箱都己消失，只剩一片灰白。
“我们是谁？”唐霜轻声问。
陈耀握紧她的手，声音坚定：“我们是心跳的回声，也是空白的起点。”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像一页日历被轻轻合上。
灰白平原上，出现一行脚印，脚印延伸向远方，像一条未写完的句子。
脚印尽头，是一座无名的城市，城市上空飘着一行用光写成的字：
“空白纪元，从此开始。”
陈耀和唐霜并肩走向城市，心跳声重新响起——147.3?bpm，像一条不肯停歇的鼓点。
（第五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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