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指尖碎裂的霜花,如同淬毒的冰屑,狠狠扎进林妙妙摇摇欲坠的神经。那句“霜就是霜,太阳一出来就没了”的冰冷警告,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日夜啃噬着她的心脏。颈间的赤金雀项圈,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嗡鸣都像敲响的丧钟。针工局这片囚笼,空气凝固如铅,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三皇子事件的余波未平。高公公虽未再来,但那枚盘龙玉佩的阴影,如同悬顶的利剑。丽妃宫里的窥伺,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福公公的“笼子”,收得更紧了。监听设备成了烫手的山芋,每一次意念触碰,都伴随着赤金雀的疯狂震颤和腹部的灼热剧痛,如同在刀尖上舔血。
她被迫将监听范围压缩至极限,如同盲人摸象,只敢捕捉最无害的“尘埃”——绣针穿透锦缎的微响、灶膛柴火燃烧的噼啪、屋檐融雪滴落的嘀嗒。深宫这座巨大的冰窖,死寂得令人窒息。首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寒疫”,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监听启动!超低功耗!范围:针工局外围!声纹过滤:恐慌、咳嗽、发热!】
嗡鸣微震!刺痛感尖锐!
捕捉到了!一片混乱!
【……咳咳……好冷……浑身……疼……】
【……发热了!……额头……烫手!……】
【……我也……咳咳……嗓子……像……刀割……】
【……是……疫病?!……天啊!……】
【……快……报……管事嬷嬷!……】
【……报什么报?!……想……闹得……满宫……皆知?!……都……闭嘴!……喝点……姜汤……捂捂汗……就好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针工局十几个粗使宫女接连病倒!症状相似——畏寒、高热、浑身酸痛、咽喉肿痛!周嬷嬷强压消息,只让熬些姜汤应付,恐惧却在无声中发酵。有人偷偷在墙角烧纸钱,有人低声啜泣着“报应”,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咽喉。
林妙妙蜷缩在耳房角落,颈间的赤金雀项圈冰冷刺骨。监听传来的每一声咳嗽,都像鞭子抽在她的心上。她认得这症状!前世记忆碎片闪过——流感?!深秋寒潮下的群发性流感!并非真正的瘟疫!但……在这缺医少药、视“疫”如虎的深宫,恐慌足以杀人!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缠绕上她的心脏。制造“神迹”!用监听设备……伪造“神谕”!平息恐慌!巩固“半仙”地位!换取……喘息之机!哪怕……是饮鸩止渴!
风险……爆表!福公公的警告犹在耳畔!赤金雀的反噬如影随形!但……坐视恐慌蔓延?下一个病倒的……可能就是她自己!或者……被当成“疫源”……拖去焚化?!
赌!赌命!
计划瞬间成型!目标——针工局后院那口废弃的枯井!井壁布满苔藓,回声效果好!时间——深夜!工具——监听主管(改造)!内容——“神谕”!
她挣扎着爬起,强忍剧痛,在墙角杂物堆里翻找。找到一小截……中空的、细长的……老竹筒?!(上次监听井底震动剩的)又拆下监听设备末端一小段更细的铜管(录音输出口)。最后,从怀里摸出那包几乎见底的……薄荷橘子皮碎屑!(掩盖金属味)
她用意念:【录音启动!超低功耗!模式:纯净人声模拟!】
嗡鸣加剧!刺痛感如同烙铁!她死死咬牙挺住!
意念高度集中!屏蔽干扰!模拟……一种……空灵、飘渺、带着非人回响的……“神音”?!
【……天……降……寒……露……非……疫……也……】
声音空灵!带着奇异的共鸣!
【……取……井中……寒水……煎……枇杷叶……三片……甘草……一钱……薄荷……少许……】
【……饮之……散寒……退热……安……心神……】
【……心诚……则……灵……】
枇杷叶?!甘草?!薄荷?!都是常见之物!甘草御药房有(偷听过库房太监抱怨库存多),枇杷叶御花园就有(秋天落叶),薄荷墙角就能采!药方简单!安全!有效!
录音完成!一段十几秒的“神谕”!
她将录音导入铜管,用冰蚕丝缠绕密封,塞入薄荷橘子皮碎屑!再将铜管小心插入竹筒中段!一个简易的“扩音井笛”完成!
深夜。寒风呼啸。万籁俱寂。恐慌让针工局早早陷入死寂。
林妙妙如同鬼魅,避开巡逻,潜行至后院枯井。她屏住呼吸,用意念:【监听强化!锁定:病患聚集区(呼吸声)!】
嗡鸣微震!确认多人未眠!
她将竹筒……极其小心地……垂首放入……枯井深处!冰蚕丝一端系在井沿!另一端……握在手中!
时机!就是现在!
她用意念:【录音播放!音量:最大!循环播放!】
嗡鸣尖锐!剧痛撕裂小腹!赤金雀疯狂震颤!
【……天……降……寒……露……非……疫……也……】
空灵、飘渺、带着井壁回响的……“神音”?!如同从九幽地底……幽幽传来?!瞬间穿透死寂的夜空!
成了!声音……放大了!效果……惊人!
【……取……井中……寒水……煎……枇杷叶……三片……甘草……一钱……薄荷……少许……】
【……饮之……散寒……退热……安……心神……】
【……心诚……则……灵……】
声音在枯井中回荡!放大!带着一种非人的……威严和……空灵!如同……真正的……神谕降临?!
“啊——!”远处病患房里,传来一声短促的、难以置信的……惊呼?!
“神……神仙……显灵了?!”
“井……井里……有声音?!”
“快……快听!……说什么?!”
“枇杷叶?!甘草?!薄荷?!……井水?!……治……治病的?!”
“天降寒露?!不是瘟疫?!神仙……神仙来救我们了?!”
恐慌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取代!脚步声!惊呼声!哭泣声!乱作一团!
林妙妙心脏狂跳!强忍剧痛和眩晕,飞快地收回竹筒!用尽最后力气,将竹筒和冰蚕丝……狠狠扔进……枯井深处!毁灭证据!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虚脱般在井沿!冷汗浸透全身!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成功了?!神迹……制造成功了?!
她挣扎着爬回耳房,蜷缩在角落,用意念:【监听启动!范围:病患区!】
嗡鸣微震!
捕捉到了!一片沸腾!
【……快!……去……御花园……捡……枇杷叶!……】
【……谁……有……甘草?!……去……求……库房……公公!……】
【……薄荷!……墙角……就有!……】
【……井水!……打井水!……】
【……神仙……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成了!她们信了!行动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恐惧和剧痛!林妙妙死死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晕厥!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服用了简易汤药的宫女们,高热渐退,症状缓解!恐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井中神仙”的无限敬畏!“妙半仙”的名号,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底层宫人中疯狂传颂!连周嬷嬷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和……敬畏?!
护身符……铸成了?!
然而,狂喜的浪潮尚未平息——
“沙……沙……沙……”
沉稳、规律、如同命运鼓点般的扫帚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响起!方向……竟是……枯井?!
哑叔!
他佝偻着背,拿着扫帚,迈着那亘古不变的沉稳步伐,出现在后院。他低着头,专注地……扫着地。扫帚精准地……扫过井沿……扫过林妙妙昨夜因紧张而滴落的……一滴冷汗?!然后……扫帚边缘极其“自然”地……拂过井口边缘……一小片……湿滑的……青苔?!
动作轻柔、稳定。扫完那片地,他缓缓首起身。他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第一次……极其短暂地、平静无波地……落在林妙妙藏身的耳房方向!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赞许,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仿佛在说:井……静了?
然后,他拿起扫帚,转过身,迈着那沉稳得如同丈量时间的步子,一步一步,消失在晨光中。
沙……沙……沙……
扫帚声渐渐远去。
林妙妙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哑叔……他……知道了?!他……在……清理痕迹?!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如同冰雹砸在琉璃上,毫无征兆地……从她耳房的门板上传来!
福公公?!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背着手,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似笑非笑!浑浊的小眼睛,锐利如刀,穿透门缝,死死钉在她惨白的脸上!
“妙妙姑娘……”福公公的声音拖得老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昨夜……井里的……‘神仙’……唱得……挺……‘动听’啊?……”
他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从袖中……拈出一小截……湿漉漉的、沾着青苔和泥污的……断裂的……冰蚕丝?!(系竹筒的?!)
“这……‘仙绳’……材质……挺……‘别致’?……”福公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跟……你……那……‘法器’……香囊里……用的……线……好像……是……同一种?……嗯?……”
冰蚕丝?!他……找到了?!从井底?!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海,瞬间将林妙妙彻底淹没!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在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哼!”福公公冷哼一声,不再看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后院,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神仙?……呵!……这深宫里头……能……当‘神仙’的……只有……主子!……雀儿……叫两声……逗主子……开心……是……本分……不过……”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将那段冰蚕丝……缠绕在……自己枯槁的……食指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线……绷得太紧……”福公公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字字诛心,“……容易……断!……断了……的线……拴不住……雀儿……更……拴不住……‘神仙’……懂吗?……”
说完,他猛地一扯!
“啪!”
冰蚕丝……应声而断!碎成两截!
福公公将断线随手丢在地上,如同丢弃垃圾。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走了,留下林妙妙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雕塑。颈间的赤金雀,冰冷刺骨,重逾千斤。那点用“神迹”换来的微光,在福公公指尖断裂的冰蚕丝中,彻底湮灭。
远处,哑叔的扫帚声,依旧沉稳地响着。如同命运的叹息,在冰冷的晨光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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