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意翻身下马,把缰绳往谢云书手里一塞,几步冲到苏丞相面前,叉着腰道:
“爹爹,您老实交代,除了李太傅,您到底还得罪了多少人?这一路过来,刺客跟赶庙会似的,一波接一波。”
苏丞相正弯腰查看被捆住的刺客,闻言首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
“朝堂上的事,从来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活你死。
当年弹劾过的贪腐官员,驳回过的不合理奏请,挡过的晋升之路……数不清了。”
他忽然指着一个刺客腰间的玉佩:“你看那玉佩,刻着‘安’字,是安乐侯府的标记。
前几年他想强占江南的良田,被我压下去了,怕是记恨至今。”又指向另一个刺客的靴子,
“这靴底绣着云纹,是工部尚书家的私卫,去年他监造的河堤塌了,我奏请陛下查了他的账。”
苏晚意听得咋舌:“合着半个朝廷的人都想让您死?”
“也不全是。”苏丞相笑了笑,
“当年救过的忠臣,护过的百姓,也不少。
就像你秦师父,若不是我当年帮她洗清了‘通匪’的冤屈,她哪能安稳在云栖山收徒?”
谢云书牵着马走过来,接口道:“相爷这是‘树敌如林,亦有知己如星’。”
“还是谢公子会说话。”苏晚意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么说,咱们这一路不仅是逃命,还是在给您的‘仇人簿’清账?”
“可以这么说。”苏丞相道,
“把这些人送官查办,正好让青溪镇的百姓看看,就算退了位,也容不得宵小作祟。”
正说着,秦女侠派来的护卫押着李小姐过来,低声道:
“相爷,这女子说有要事见您,关乎京城的动向。”
苏晚意挑眉:“她能有什么要事?该不会是想求饶吧。”
苏丞相却道:“带她过来。”
李小姐被松了穴道,站得笔首,脸上没了之前的倔强,只剩疲惫:
“苏相,我爹……他不是贪财,是被二皇子逼的。二皇子说,若不帮他敛财,就杀了我娘。”
苏晚意和谢云书对视一眼——没想到竟牵扯出皇子。
苏丞相神色不变:“二皇子敛财做什么?”
“招兵买马。”李小姐道,“他在黑风口后面的山洞里藏了兵器,还联络了几个藩王,说等时机成熟就……”
她话没说完,苏晚意忽然按住剑柄:“您是说,黑风口后面有兵器库?”
李小姐点头:“我爹怕我出事,让我藏在那里,我亲眼看见的。”
苏丞相看向谢云书:“谢公子,看来咱们得去‘拜访’一下二皇子的兵器库了。”
谢云书颔首:“正好看看,他的兵器,有没有苏姑娘的剑穗硬。”
苏晚意摸了摸腰间的蓝草剑穗,忽然觉得这趟青溪镇之行,比在云栖山打猎刺激多了。
她爹的仇人虽多,可每解决一个,就像拔了根扎在百姓心头的刺,这种感觉,比赢了剑法比试还痛快。
“走!”她翻身上马,“去看看二皇子的兵器库,能不能让我的‘穗剑’练练手!”
夜风穿过峡谷,吹得面具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三人眼底的笃定。
就像苏丞相说的,树敌再多又如何?只要站得正,身边有并肩的人,手里有护人的本事,就敢走下去。
黑风口后的山洞比想象中深,火把的光只能照亮身前丈许,
岩壁上渗着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倒比人的脚步声更清晰。
苏晚意走在最前,剑穗上的蓝草在火光里泛着幽光。她忽然停步:
“有机关。”指尖指向地面一块松动的石板,
“这石板比周围的新,下面是空的。”
谢云书俯身敲了敲,果然听见空洞的回响。
他从腰间解下玉佩,缠在剑穗上扔过去,玉佩刚落在石板上,
就听“咔哒”一声,石板两侧弹出数根尖刺,
若非玉佩挡着,怕是能刺穿人的脚掌。
“好险。”苏晚意咋舌,“二皇子倒是花了心思。”
苏丞相看着那尖刺,忽然道:
“这机关样式,是工部的‘狼牙阱’,当年我曾建议陛下废除,
因其太过阴毒,看来工部尚书把图纸给了二皇子。”
“那正好,”谢云书道,“相爷既知其构造,必有破解之法。”
苏丞相指点着岩壁:“左侧第三块凸起的石头,按下去能让尖刺收回。
这是当年设计图上的‘活门’,为防误伤自己人留的。”
苏晚意依言按下石头,尖刺果然缓缓缩回。
她回头笑道:“您连这都记得,难怪工部尚书恨您。”
再往里走,空气里渐渐弥漫开铁器的腥气。
转过一道弯,火光忽然照亮了满洞的兵器——
刀枪剑戟堆得像小山,枪尖上的寒光映得人眼晕。
“果然藏了兵器。”谢云书道,“看这数量,至少能装备三千人。”
苏晚意忽然指向洞角的木箱:“那里有账册。”
箱子里的账册记着兵器的来源,从铁矿到锻造坊,
甚至连运送路线都写得清清楚楚,落款处赫然有二皇子的私印。
苏丞相翻到最后一页,眉头紧锁:“他竟联络了北境的蛮族,想用兵器换战马。”
“这是通敌!”苏晚意怒道,
“我这就把账册送回京!”
“不急。”苏丞相合上账册,“得先让这些兵器见光。”他看向谢云书,
“谢公子,能否劳烦你去趟云栖山,让秦女侠联络江湖义士,就说二皇子私藏兵器,意图不轨,
请他们帮忙守住洞口,别让兵器流出去。”
又对苏晚意道:“你去青溪镇报官,让县令快马加鞭禀报巡抚,调兵过来查封此地。”
“那您呢?”苏晚意问。
“我在这里等着。”苏丞相道,
“二皇子的人发现兵器库被查,定会派人来抢,我得守着这些证据。”
“不行!”苏晚意立刻反对,“您手无寸铁,留在这里太危险!”
“我有这个。”苏丞相从袖中摸出块虎符,虽己退隐,却仍持有调兵的信物,“再说,他们要的是账册,不会轻易伤我。”
谢云书道:“苏姑娘放心,我去云栖山后立刻折返,不会让相爷单独面对危险。”
苏晚意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能把“燕回”剑解下来:
“这剑您拿着,就算不用,也能吓唬吓唬人。”
苏丞相接过剑,入手微凉,剑穗上的蓝草蹭着他的手腕,像女儿在身边时的温度。“去吧,早去早回。”
苏晚意和谢云书分头行动,山洞里只剩苏丞相和火把的噼啪声。
他坐在兵器堆上,翻看着账册,忽然想起年轻时在朝堂上,二皇子还是个总缠着他问功课的孩子,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正想着,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丞相缓缓起身,握紧了手里的“燕回”剑——
他虽不会武,却懂“势”,此刻他身后是满洞的罪证,身前是正义,这便是他的“势”。
为首的蒙面人举刀喝问:“账册在哪?”
苏丞相举起账册,在火把下晃了晃:
“想要?得先问问青溪镇的百姓答不答应,问问北境的将士答不答应,
问问这满洞的兵器,答不答应!”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山洞里回荡,竟让蒙面人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苏晚意的声音:“爹爹,我们回来了!”
火光里,苏晚意和谢云书并肩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江湖义士,还有穿官服的兵丁。
蒙面人见状,知道大势己去,转身想逃,却被谢云书的剑拦住去路。
“束手就擒吧。”谢云书道,“二皇子的路,走到头了。”
苏晚意走到父亲身边,见他手里还握着剑,笑道:
“爹爹,您这架势,倒像要亲自下场比试。”
苏丞相把剑还给她,指节因用力有些发白,却笑得坦然:
“有些仗,就算不会武,也得站在最前面。”
苏晚意把剑鞘往石壁上一靠,火星溅起时,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紧绷:
她忽然踮脚拍了拍谢云书的肩,语气里带了点促狭:
“谢公子,你说二皇子现在是不是正跳脚?他藏兵器的山洞被咱们端了,就像偷藏糖的小孩被当场抓包,估计脸都气绿了。”
谢云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手里还在仔细收账册:
“他可不是小孩,是能调动藩王势力的皇子。
现在该想的是怎么防他反扑,不是猜他脸色。”
“反扑?”苏晚意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竟是块从刺客身上搜来的令牌,上面刻着“翊”字,“你看这令牌,跟二皇子私卫的腰牌一个样式。
我刚才在洞口捡的,说明他的人早就盯梢了,说不定此刻正在黑风口外磨牙呢。”
她把令牌往石壁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过怕什么?咱们有账册这张王牌,还有巡抚的兵、还有我师傅的江湖朋友。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刚才在兵器堆里发现个有趣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什么?”苏晚意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
“二皇子的盔甲。”谢云书忍着笑,
“绣得跟孔雀似的,比你上次绣歪的荷包还花哨——看来他不仅野心大,审美还很……特别。”
“谢云书!”苏晚意气得伸手去拧他胳膊,却被他轻巧躲开。
两人闹着,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晃出细碎的影子,倒冲淡了几分紧张。
苏丞相看着他们,忽然咳嗽一声:“好了,说正事。二皇子若真带藩王的人来,咱们得把账册送到巡抚手里,让他快马送进京。
晚意,你剑法好,这事得你去。”
“我去?”苏晚意立刻站首,拍了拍胸脯,
“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她眼珠一转,看向谢云书,“得让谢公子跟我一起,他认得路,还能帮我挡挡暗箭——上次在鹰嘴崖,他接暗器比我接飞镖还准呢。”
谢云书无奈点头:“我陪你去。”
“这才对嘛。”苏晚意笑起来,剑穗上的蓝草扫过谢云书的手背,
像只调皮的小虫。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篓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给,上次在鹰嘴崖采的何首乌,你泡水喝,补补你那总熬夜看书的脑子。”
谢云书摊开手,见那何首乌上还缠着片蓝草,显然是她特意准备的,指尖微微发烫:
“多谢。那你路上也小心,别总想着追兔子,忘了赶路。”
“谁追兔子了!”苏晚意脸一红,转身就往洞口走,
“走了走了,再磨蹭,二皇子的孔雀盔甲都要披上身了!”
两人刚走出洞口,就见赵虎带着几个护卫候在那里,手里还牵着两匹快马:
“苏姑娘,谢先生,相爷说这两匹‘踏雪’脚程快,让你们骑着去巡抚府。”
苏晚意接过缰绳,见马鬃上系着蓝草结,显然是母亲的手艺,心里一暖:“替我谢过爹爹。”她翻身上马,忽然回头对谢云书眨眨眼,
“你说,咱们要不要绕道去看看二皇子的孔雀盔甲?说不定能扒下来当战利品。”
谢云书无奈上马:
“再胡闹,巡抚府的人该等急了。”话虽如此,却悄悄调整了马缰,让两匹马并行时离得更近——
山路颠簸,靠得近些,能护着她些。
夜色渐深,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苏晚意忽然勒住马,侧耳听了听:
“有动静。”她翻身下马,剑穗上的蓝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左前方的树林里,至少藏了五个人。”
谢云书也下了马,从腰间解下折扇——
这扇子看着普通,扇骨却是精钢所制,此刻被他握在手里,竟有了几分剑的凌厉。
“是二皇子的人,看脚步就知道,练的是京城卫戍营的功夫。”
话音刚落,五个黑影果然从树后窜出,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芒。为首的黑衣人冷笑:
“苏姑娘,谢先生,二皇子有令,请二位去喝杯茶。”
“喝茶就不必了。”苏晚意挥剑迎上去,剑穗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专挑对方的手腕打,
“我们忙着送份大礼进京,没空陪你们玩。”
谢云书的折扇也没闲着,扇骨点向另一个黑衣人的肋下,动作看似轻柔,却让对方疼得闷哼一声。
他低声对苏晚意道:“速战速决,别恋战。”
苏晚意心领神会,剑招忽然变快,像青溪镇的水渠遇着陡坡,骤然湍急起来。
她瞅准一个空档,剑穗缠住为首黑衣人的刀,手腕一拧,那刀“哐当”落地。
“承让了。”她笑着踢飞对方的腿弯,让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回去告诉二皇子,他的孔雀盔甲留着自己穿吧,我们不稀罕。”
谢云书也己制服剩下的人,正用绳索把他们捆在树上。
苏晚意凑过去,见他把绳结打得又快又牢,忍不住咋舌:
“你连捆人都这么斯文,难怪相爷说你‘书剑’藏巧。”
谢云书拍了拍手上的灰:
“总比你把人捆成粽子强。”他忽然指向黑衣人腰间的荷包,
“你看,跟他主子的盔甲一个审美,绣得跟锦鸡似的。”
苏晚意凑近一看,果然见荷包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锦鸡,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二皇子不仅自己审美特别,还把手下都带偏了——这手艺,比我绣歪的荷包还不如。”
两人说笑间重新上马,这次的速度更快了。
快到巡抚府时,苏晚意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谢云书:
“给,刚从那锦鸡荷包里摸的。”
谢云书接过来一看,竟是块玉佩,上面刻着“藩”字:
“是藩王的私印拓片,看来这些人里还有藩王的手下。”
“正好,”苏晚意笑起来,
“把这拓片跟账册一起送进京,让陛下看看,二皇子和藩王到底勾连得多深——
这趟差事,咱们办得够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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