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三一堂的尖顶刺破雨幕，哥特式的彩窗在晨雾中泛着诡异的光。静姝坐在婚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指在裙撑内侧的刀片上反复。林宛如坐在旁边补妆，香水味盖过了车里的百合香：“别紧张，沈站长安排好了一切。”
静姝笑了笑，目光落在林宛如颈间的项链上——那是枚银质十字架，链扣处刻着个“沈”字。她突然想起程墨琛的话：“沈翊最擅长把棋子变成弃子。”
教堂的门推开时，管风琴的声音骤然响起。静姝挽着周允之的手臂走过长廊，眼角的余光扫过两侧的宾客：第三排左数第五个男人，手指在圣经上敲击的节奏是军统暗号；倒数第二排的老妇人，袖口露出的红绸带是地下党的标记；而忏悔室的阴影里，沈翊的皮鞋尖闪着光。
周允之的手在她臂弯里微微颤抖，颈部的针孔泛着青紫色。静姝凑近他耳边：“制剂的副作用很痛苦吧？”
周允之的脸色瞬间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研究过类似的东西。”她轻声说，指尖划过他的手腕，“解药在131.5MHz的声波里，可惜你等不到了。”
神父站在祭坛前，圣经摊开在“ thians 13”（哥林多前书13章，爱的颂歌）。当他问“你是否愿意”时，静姝突然转身，撞翻了旁边的烛台。
火苗舔上婚纱的蕾丝，迅速蔓延开来。宾客们惊呼着西散奔逃，周允之想推开她，却被静姝死死抓住手腕。她从裙撑里抽出刀片，在火光中划过他的喉咙，鲜血喷在洁白的婚纱上，像突然绽放的红梅。
“为什么…”周允之的眼睛瞪得滚圆，手指指向忏悔室的方向，“沈…他…”
枪声骤然响起。军统的狙击手从钟楼开枪，子弹擦过静姝的耳边，打在祭坛的十字架上，木屑飞溅。静姝扑倒在地的瞬间，看到乐池里的小提琴手突然扔掉乐器，举起了枪——那是程墨琛，他的左肩还缠着绷带，白色的演出服沾着煤灰。
“趴下！”程墨琛的吼声混着枪声，他飞身扑过来，将静姝按在长椅下。子弹穿透他的左肩，血瞬间染红了演出服，和三年前在武汉码头一模一样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静姝的声音发颤，用刀片割断他的绷带，“不是让你在码头等吗？”
“我怕你舍不得用刀片。”程墨琛笑着咳出一口血，指缝间漏出的乐谱上，用红笔标着逃生路线，“看彩窗，第三扇是假的。”
76号的特务从侧门涌进来，李士群的心腹张涛举着枪高喊：“抓活的！沈站长要亲自审问！”
静姝突然想起程墨琛胸前的烙印。她拽着程墨琛滚到祭坛旁，撕开他的演出服——焦黑的樱花烙印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红。
“看看这是什么！”她对着冲过来的特务高喊，“这是‘樱花计划’的最高标记！你们敢动他？”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孤鹰与夜莺：上海1935》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特务们的脚步果然停住了。他们看着程墨琛胸前的烙印，又看看周允之颈间的针孔，脸上露出困惑和恐惧。在76号的洗脑宣传里，这种樱花烙印是日本高层的象征，代表着“大东亚共荣”的最高荣誉。
张涛显然不信，举枪就要射击。静姝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精准地穿透他的眉心——这是程墨琛教她的枪法，“三点一线，想着你最恨的人”。
混乱中，程墨琛拽着静姝冲向第三扇彩窗。玻璃上画的是“最后的晚餐”，耶稣的眼睛处有个细微的裂痕。他用肩膀撞过去，玻璃轰然碎裂，露出后面的消防通道。
“抓紧我！”程墨琛将她护在怀里，纵身跳出窗口。坠落的瞬间，静姝看到沈翊从忏悔室冲出来，手里举着的枪对准了程墨琛的后背——而林宛如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个黑色的遥控器。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们掀出老远。静姝趴在地上，回头看到教堂的尖顶在火光中倾斜，彩窗的玻璃碎片像雨一样落下，每一片上都映着朵残缺的樱花。
程墨琛拉着她往码头跑，血滴在石板路上，连成串红色的省略号。“沈翊在教堂埋了炸药。”他喘着气说，“林宛如手里的是引爆器，她才是真正的‘樱花一号’。”
静姝的脚步顿了顿。她想起林宛如调包的胶囊，想起她颈间的“沈”字项链，想起周允之临终前指向忏悔室的手——原来这一切都是沈翊的布局，用一场婚礼清除76号的异己，同时测试制剂的效果，最后再嫁祸给军统和地下党。
码头的雾很大，煤船的烟囱冒着黑烟。程墨琛突然停下脚步，捂住左肩的伤口：“静姝，周允之的口袋…有把钥匙…”
静姝这才想起周允之尸体旁的金属光泽。她转身要回去，却被程墨琛拉住：“别去！沈翊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把刻着“131.5”的铜钥匙，“我早就猜到他会把钥匙藏在周允之身上，提前让地下党取出来了。”
煤船的汽笛声在雾中响起。程墨琛拽着她跳上跳板，甲板上的水手突然举枪——是76号的特务，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
程墨琛将静姝推向船舱，自己却被子弹击中右腿。他靠在煤堆上，笑着对追过来的特务说：“知道为什么樱花总要开在死人堆里吗？”
静姝躲在煤舱的阴影里，看着程墨琛拉响藏在煤堆里的手榴弹。爆炸声中，她仿佛看到他胸前的樱花烙印在火光中绽放，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培养的那种，用鲜血浇灌的恶之花。
她摸出周允之的实验报告，在昏暗的光线下飞快地翻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声波频率反向，131.5MHz的三倍频可中和制剂。”
这是程墨琛的字迹。静姝的眼泪突然落下，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他早就知道解药的配方，早就为她铺好了后路。
煤船的引擎突然启动，船身开始晃动。静姝透过舷窗，看到沈翊站在码头的雾中，手里举着望远镜，像个欣赏杰作的艺术家。而在他身后，林宛如的尸体倒在血泊里，颈间的十字架摔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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