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风铃的响声，接着是三声叩门，间隔均匀，带着某种规律。程墨琛的脸色瞬间变了：“76号的人来了，他们跟踪你。”
他猛地拉开书架，露出后面的暗门，门板上还贴着泛黄的旧报纸。“从这里走，首通后巷，那里有辆车在等你。”
静姝看着暗门后的黑暗，又看看程墨琛。他的脸上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决绝的镇定。“你怎么办？”她脱口而出。
“我自有办法。”他推了她一把，将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里面是布防图的副本，交给你信任的人。记住，林宛如不可信，她是76号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林宛如？那个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表妹？静姝如遭雷击。难怪她总在不经意间打听自己的行踪，难怪她对程墨琛的出现如此“关心”。
“为什么……”她还想问什么，却被程墨琛推进了暗门。
“活下去，俞静姝。”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柔，“我们还会再见。”
暗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黑暗中，静姝的心跳如擂鼓，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和程墨琛最后的话。
通道狭窄而潮湿，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她摸索着前进，指尖触到墙壁上的苔藓，冰凉滑腻。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程墨琛的话：父亲是中共，林宛如的背叛，布防图的重要性……还有他握着她的手时，那瞬间的温暖。
当她从后巷的出口钻出来时，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孤鹰与夜莺：上海1935 司机戴着帽子，低声说：“程先生让我送您回家。”
静姝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信封放在腿上，沉甸甸的，像一块石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世界己经彻底改变——立场不再是黑白分明的界限，信任的人可能是敌人，而“敌人”，却成了唯一能托付真相的人。
车在公寓楼下停下，静姝刚下车，就看到林宛如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惯常的甜美笑容：“表姐，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上午。”
阳光落在林宛如的珍珠发夹上，折射出刺眼的光。静姝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她想起程墨琛的警告，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心底一阵发冷。
“去见一个朋友。”静姝淡淡一笑，擦肩而过时，故意将手“不小心”撞在林宛如的包上——指尖触到硬物，形状像一把枪。
回到公寓，静姝反锁房门，拆开程墨琛的信封。里面果然是日军布防图的副本，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晚八点，百乐门后台见。带上布防图，我们需要合作。”
她将布防图藏进墙壁的暗格，然后走到窗边，望着法租界的方向。远处的教堂传来钟声，敲了十二下。静姝想起程墨琛在旧书店里的眼神，那样深邃，那样坚定。
她不知道这场合作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立场与情感的拉扯会将她带向何方。但她清楚地知道，从她推开旧书店门的那一刻起，她与程墨琛的命运，己经紧紧缠绕在一起。
而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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