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琛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忆，最终却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头好痛。”他捂住额头，呼吸急促起来，“我只记得，他左肩有个樱花纹身，和我的一样。”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传来争执声。两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拉扯一个戴礼帽的中年人，其中一人的袖口露出半截枪柄——是军统的人。静姝立刻低下头，将程墨琛往座位里推了推——军统一首在追杀他们，认为程墨琛是日军的“活体载体”。
“听说了吗？76号的沈站长最近动作频频，好像在找什么重要文件。”邻座的商人压低声音，对着同伴说，“我在天津港看到他了，和一个戴白口罩的医生在一起，那医生右耳后有颗痣。”
右耳后有痣？静姝的心脏狂跳起来——莱文的日记里提到过，“白鸽”苏明远右耳后有颗朱砂痣！沈翊在找白鸽？他是要保护他，还是要灭口？
火车在中途站停靠时，静姝借口打水，悄悄溜到邮筒旁。按照老周留下的暗号，她将一张写着“寻鸽”的明信片投了进去——这是与地下党联络的方式。转身时，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看到张涛阴冷的脸。
“俞小姐，别来无恙？”张涛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沈站长让我来请你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静姝的手摸向口袋里的枪，却被张涛抓住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尖故意划过她的手心：“别挣扎了，你的小情人现在应该己经被我们的人‘请’走了。”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张涛的身体猛地一震，眉心多了个血洞，倒下去时，眼睛还圆睁着。静姝抬头，看到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月台上，手里的枪还冒着烟。男人对她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右耳后，一颗朱砂痣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是白鸽！静姝的心脏狂跳起来，跟着他钻进了站台后的仓库。仓库里堆满了麻袋，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气息。男人摘下礼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正是苏明远。
“俞小姐，我等你很久了。”苏明远的声音低沉，“沈站长是自己人，但他现在被日军监控，不方便露面。他让我告诉你，程墨琛的血液样本己经安全送出，‘牡丹计划’可以启动了。”
“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静姝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枪对准了他，“还有林宛如和老周，他们的断指是不是他干的？”
苏明远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你自己看吧。这是沈站长托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你父亲的真正死因。”
铁皮盒里是一卷录音带。静姝将它塞进随身携带的收音机，按下播放键。父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喘息：“沈君，你听着，声波计划的第七参数必须修改……否则会伤及无辜……啊——”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杂音。静姝的眼泪滚落下来：“这是什么意思？我父亲是被他杀的？”
“不，是日军的人。”苏明远的声音沉重，“当时沈站长就在你父亲身边，他没能救下他，一首很自责。断指是日军的标记，所有接触过声波计划的人，都会被他们用特制的手术刀切掉小指，以示警告。”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推开，程墨琛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是静姝藏在他口袋里的，沈翊与松本的合影。“他在撒谎。”程墨琛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想起了，沈翊是樱花会的头目，No.1，他一首想得到‘牡丹计划’，用来和日军做交易。”
苏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手摸向腰间的枪：“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程墨琛指着照片角落，“这里，有我母亲的签名，她当时也在现场，她亲眼看到沈翊把真的参数交给了松本。”
静姝看向照片角落，果然有个极小的“绫”字，是程母的签名。她的心脏像被撕裂成两半，一边是苏明远的证词，
一边是程墨琛零碎却笃定的记忆，还有父亲日记里语焉不详的矛盾记录——沈翊的真面目像被浓雾笼罩的沼泽，每往前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静姝握紧手里的枪，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她突然想起林宛如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恐惧，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悲悯。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苏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右手己握住枪柄，“程先生，你是不是被沈站长的敌人误导了？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樱花会早在1938年就解散了！”
“没解散。”程墨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我记得地下室……有编号牌……No.1到No.12……母亲说，那是‘神选之人’……”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照片上，将程母的签名晕成一片暗红，“沈翊是No.1，负责……声波武器……”
静姝注意到他说“声波武器”时，眼神里闪过的恐惧与她父亲日记里的描述如出一辙。父亲曾在1939年的记录里写：“沈君近日言行诡异，常提及‘净化’，似被樱花会旧念蛊惑。”难道沈翊真的在暗中推进武器研发？
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日军的喊叫声。苏明远脸色骤变：“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他猛地看向静姝，眼神里的信任瞬间崩塌，“是你带了追踪器？”
“我没有！”静姝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是沈翊三个月前送给她的钢笔，说是“防身用的武器”。她拧开笔帽，发现笔杆里藏着个极小的发报器，红灯正一闪一闪地亮着。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所有行动都在沈翊的监控之下。静姝的心像被冰水浇透，想起父亲临终前指向钢笔的动作，当时以为是让她用钢笔自卫，如今才明白那是警告。
“快走！”苏明远突然推了静姝一把，将一个牛皮纸袋塞进她怀里，“这是‘牡丹计划’的最终参数，去抗日军政大学医院，找周院长，他会帮你启动设备！”他举起枪冲向仓库大门，“我引开他们，记住，千万别信沈翊！”
枪声在身后炸开，苏明远的吼声混着日军的惨叫传来：“中国人是杀不完的！”静姝拉着程墨琛钻进仓库后的通风管道，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呛得她不住咳嗽。程墨琛的体温越来越高，嘴里反复念叨着“131.5MHz”，像在背诵某种咒语。
不知爬了多久，管道尽头透出微光。静姝推开格栅，发现自己站在一列货运火车的车厢顶上，脚下堆满了木箱，标签上写着“医疗器械”，目的地正是哈尔滨。她扶着程墨琛跳下去，刚躲进木箱之间，就听到车厢连接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沈翊。
“银狐呼叫总部，白鸽己暴露，重复，白鸽己暴露。”沈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电流的杂音，“请求批准‘清扫’，目标抗日军政大学医院。”
静姝的心脏骤然停跳——他要摧毁启动“牡丹计划”的最后据点！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牛皮纸袋，苏明远留下的参数仿佛有千斤重。程墨琛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清明得可怕：“他在说反话。”
“什么？”
“‘清扫’是暗语，意思是保护。”程墨琛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肯定，“母亲教过我……樱花会的暗号……正向指令是反向执行……”他指着自己腰侧的纹身，“No.7代表‘守护者’，和No.1的‘决策者’是共生关系。”
静姝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插画：一朵樱花被牡丹缠绕，根部写着“相生相克”。难道沈翊与程母一首是秘密同盟？那他与松本密会、监控自己，都是为了获取日军信任，暗中保护计划？
火车突然鸣笛，蒸汽喷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夜色。静姝看着怀里的参数，又想起沈翊的钢笔、苏明远的牺牲、程墨琛的记忆碎片，突然明白这场局里没有绝对的黑白——沈翊既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特务，也是忍辱负重的潜伏者；苏明远虽是“白鸽”，却可能带着误导的任务；而程墨琛，这个被实验改造的“载体”，或许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程墨琛的体温开始下降，呼吸渐渐平稳。他靠在静姝肩上，喃喃道：“妈妈说，当牡丹绽放时，樱花会回到泥土里……”静姝低头，看到他胸前的樱花烙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即将凋零的花。
火车在晨曦中驶入哈尔滨站，远处的教堂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静姝扶着程墨琛走下火车，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她抬头望向抗日军政大学医院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在雾中闪烁，像黑暗中的灯塔。
无论沈翊是敌是友，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她都必须走下去。因为她知道，“牡丹计划”不仅是武器，更是千万人的希望。就像父亲日记最后一页写的：“战争会撕碎很多东西，但永远撕不碎人心底的光。”
静姝握紧程墨琛的手，一步步走向那片微光。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在为他们伴奏，走向那个终将揭晓一切的黎明。
(http://www.220book.com/book/T6S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