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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缄默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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贿赂狱卒花掉了静姝最后一块金条。那是父亲藏在《本草纲目》夹层里的,原本是准备给她做嫁妆的。当狱卒把程墨琛从牢房里拖出来时,他的囚服己经和稻草粘在了一起,喉管的伤口用块脏布裹着,渗出的血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红线。

“只能带他到码头,后面的路自己走。”狱卒把个油纸包塞给静姝,“这是他在牢里一首藏着的,说必须亲手交给你。”

程墨琛的意识还很模糊,被静姝扶着走在巷子里时,脚步踉跄得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路过中药铺时,静姝买了最好的金疮药,坐在码头的栈桥上给他换药。

解开脏布的瞬间,她倒吸了口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淡绿色的荧光,和运输船上菌雾灼伤的痕迹一模一样。程墨琛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歉意。

“别碰伤口。”静姝的声音在发抖,棉签蘸着药水碰到他的皮肤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想说什么。静姝突然想起苏婉的话:“沈翊在实验体体内植入了共生菌株,一旦接触特定声波,菌株就会激活。”

油纸包里是块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芝麻糖,武汉特产,外面裹着的糯米纸己经有些受潮。静姝剥开糖纸时,发现里面藏着个折成方胜形状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日军的调令,字迹是用烧焦的火柴头写的:“沈翊率‘樱七号’样本,于三月初九启程赴哈尔滨。”

三月初九,就是后天。静姝把调令塞进内衣夹层,转身时,发现程墨琛正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栈桥的木板上写字。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不……”

静姝按住他的手:“别说了。”她从包里拿出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他的喉部,“等我们把样本抢回来,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嗓子。”

程墨琛摇摇头,另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心翻过来,用指尖蘸着从中药铺买来的朱砂,一笔一划地写字。朱砂很凉,渗进皮肤的纹路里,像要刻进骨头里:“我宁愿永远失声,也不愿忘记你的名字。”

静姝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晕开了朱砂的痕迹。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车的马达声,她扶起程墨琛,沿着码头的阴影往苏婉说的 safe house 走。月光洒在江面上,像铺了层碎银,程墨琛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她的耳坠。

静姝摸出那枚翡翠碎片,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和他伤口相同的荧光。她突然想起运输船沉没前,培养基上刻着的频率参数——131.5赫兹,和程墨琛在手背上划的数字一模一样。

“你是解药?”静姝的声音在发抖。

程墨琛点点头,喉结滚动着,发出模糊的声响。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是监狱里记账用的,上面用指甲刻着几行字:“沈翊用我母亲的声波控制我,只有你的声音能破解。”

静姝想起苏婉说的“记忆修复计划”,突然明白为什么日军那么想要她——她的声音,是解锁程墨琛真实记忆的密钥。而程墨琛自毁声带,不仅是为了阻止日军激活菌株,更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成为日军要挟他的筹码。

safe house 在法租界的一栋洋楼里,苏婉己经等在那里,桌上摆着三个茶杯,都沏好了武汉的绿茶。看到他们进来,苏婉把其中一个茶杯推到静姝面前:“尝尝,这是程母最喜欢的碧螺春。”

静姝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收紧,茶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苏婉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复杂:“当年沈翊选实验体,专挑有家学渊源的孩子。程墨琛的母亲是留日的声学专家,你父亲是中医泰斗,而我……”她顿了顿,手腕内侧的樱花纹身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我母亲是翻译《红楼梦》的学者。”

《红楼梦》?静姝想起运输船务日志里的加密法,突然明白过来:“日军用《红楼梦》的诗句做密码?

苏婉的指尖在茶杯沿划了个圈,茶渍在白瓷上留下浅褐色的弧线,像道未完成的密码。“不仅是密码,”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是声波坐标。你父亲批注本里‘冷香丸’的配方,每味药材的克数对应着一句诗的字数,而诗句的平仄,藏着声波的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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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猛地想起父亲书房那本被烧毁的《红楼梦》,第七回“尤三姐自刎”的批注旁,确实用朱砂标着“白牡丹花二两、白荷花蕊二两”,当时只当是寻常药方,此刻想来,“二两”分明对应着“一载赴黄粱”的字数,而“黄粱”二字的平仄,恰好是声波图谱里的两个峰值。

“沈翊用《红楼梦》给实验体编号,”苏婉将杯底的茶渣倒掉,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密码本,“金陵十二钗对应十二个频率波段,程墨琛是‘惜春’,对应‘勘破三春景不长’的哀音,声波频率天生偏低;我是‘巧姐’,‘偶因济刘氏’的平仄最杂,适合传递混乱密码。”她忽然看向静姝,目光像浸了水的墨,“而你,沈小姐,是‘黛玉’。”

“我?”静姝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耳坠,翡翠在灯光下泛着暗绿,像藏在书页里的秘密。

“你父亲在批注本里写过,‘黛玉葬花,声含清露,可破百毒’。”苏婉从抽屉里拿出份泛黄的乐谱,上面印着《葬花词》的五线谱,每个音符旁都标着汉字偏旁,“这是程母根据你的声纹改编的,说你的声音频率与冷香丸的解药频率完全吻合。”

程墨琛突然抢过乐谱,手指在“侬今葬花人笑痴”那句上重重划了道线。静姝记得,在运输船的培养皿上,父亲刻的参数后跟着行小字:“痴音可解”。原来“痴”字不是形容情态,而是指这句诗的声波——131.5赫兹,正是她的声纹频率。

窗外传来巡捕的皮鞋声,苏婉迅速将乐谱塞进壁炉的砖缝。“明晚有趟去哈尔滨的货列,”她从衣柜里翻出套日军制服,肩章上绣着樱花,“你们扮成押送物资的宪兵,我己经买通了列车长。”制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照片,静姝瞥见上面是年轻时的沈翊和程母,两人站在东京帝大的樱花树下,手里捧着本《红楼梦》。

“他们……”

“沈翊曾是程母的学生。”苏婉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1932年,程母发表声波共振论文,沈翊在期刊上写了万字书评,说‘声波是未被驯服的月光’。后来日军侵华,程母想销毁研究成果,沈翊却把论文卖给了731部队,换了张去东京的机票。”

程墨琛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血来。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纸上写下“母亲的实验室”,字迹因为用力而划破纸面。静姝想起他在监狱里用霉斑拼出的侧影,原来那些模糊的轮廓里,藏着的是程母被日军带走时的背影。

深夜的洋楼格外安静,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在客厅里回荡。静姝给程墨琛换药时,发现他锁骨处有个新刻的“俞”字,皮肉外翻着,显然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很疼吧?”她用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涂抹,指尖触到他皮肤时,他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程墨琛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喉部。那里的皮肤滚烫,像有团火在燃烧。他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着,发出细碎的气音,像在说什么。静姝突然明白,他不是不能说话,是不敢——怕自己的声音里藏着被沈翊篡改的记忆,怕那句“我爱你”会变成杀伤她的声波武器。

天快亮时,程墨琛睡着了。静姝翻开他一首揣在怀里的小本子,最后一页画着朵梨花,花瓣上写满她的名字,有的用钢笔,有的用炭笔,还有的是用血写的。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苏婉的字迹:“哈尔滨的樱花林里,埋着程母的声波干扰器,启动密码是你名字的平仄。”

黎明的微光从窗帘缝钻进来,照在程墨琛的睫毛上。静姝想起苏婉说的“梨花根茎有毒”,突然懂了这场棋局的终极赌注——沈翊要的从来不是声波武器,而是能激活武器的人。程墨琛是钥匙,她是锁芯,而《红楼梦》里的诗句,是转动他们的密码。

她轻轻吻了吻程墨琛锁骨上的“俞”字,尝到了咸涩的味道。窗外的白玉兰开了,花瓣落在窗台上,像一页页被风吹落的书。静姝知道,明天的货列会载着他们驶向更冷的北方,但只要程墨琛还握着那枚翡翠碎片,只要她还记得那些藏在诗句里的频率,就总有一天能解开所有密码——包括沈翊藏在樱花树下的,最黑暗的秘密。

程墨琛在睡梦中攥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句未说出口的承诺。静姝看着他喉间起伏的弧度,突然想,等到了哈尔滨,一定要教会他说自己的名字,要用131.5赫兹的频率,把这两个字,轻轻送进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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