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西北角，一处堆放废弃之物的垃圾场，酸腐的气味在湿冷的夜风中盘旋。
苏嬷嬷用一方厚厚的帕子捂住口鼻，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身旁的黑莲教毒师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方块递了过来。
“东西就在里面。”
毒师的声音依旧沙哑。
“药性己经处理过，与病人体内的毒素同源，但又不会立刻致人死命。”
“太医院的人只要一验，就能发现其中的关联。”
苏嬷嬷接过那个尚有余温的包裹，点了点头。
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堆烂菜叶和破布条旁。
她用一把小巧的铁铲，费力地挖开一个浅坑，将那个油布包扔了进去。
泥土和垃圾重新覆盖上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贱人，这次死定了。”
苏嬷嬷首起身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里是淬了毒的快意。
次日清晨，两个负责清理垃圾的小太监，正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扫帚。
其中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哎哟！”
他痛呼一声，伸手去揉脚踝，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好奇地扒开上面的垃圾，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油布包。
“这是什么？”
另一个小太监也凑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壮着胆子解开了油布。
一股浓烈又古怪的药味扑鼻而来。
里面是一团黑褐色的、黏糊糊的药渣。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禁军恰好经过。
“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两个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地上的药渣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人，我们……我们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气味好生古怪。”
校尉皱着眉上前，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宫中正值疫病横行，任何可疑的药材都足以引起最高警惕。
“来人，把东西封存，立刻送去太医院！”
“把这两个人也带走，严加审问！”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太医院的初步检验结果也一同呈了上来。
“陛下，此药渣成分诡异，其中几味主药，与……与此次疫病病人体内的毒素反应，有七八分相似。”
前来禀报的太监总管声音都在发颤。
“在何处发现的？”
皇帝的声音冰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风。
“回陛下，在……在冷宫外的垃圾倾倒处。”
“冷宫……”
皇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起了钦天监的妖邪之说，想起了宫中愈演愈烈的流言。
所有的线索，都像淬毒的箭头，指向了那个地方。
“好，好一个林才人！”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
“传朕旨意！”
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禁军即刻封锁冷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命太医院院判张承德，亲自带队入宫搜查！”
“朕要看看，她到底还在里面藏了什么鬼蜮伎俩！”
“若查证属实，朕要将她碎尸万段！”
冰冷的圣旨如同一道催命符，迅速传到了冷宫。
身着重甲的禁军如潮水般涌来，将冷宫围得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比之上次黑莲教围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首的禁军统领，面无表情地宣读了圣旨。
小翠和小安子的脸都白了，手己经按在了藏在袖中的武器上。
林素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从殿内缓缓走出，对着禁军统领微微颔首。
“臣妾遵旨。”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请张院判入内搜查吧，冷宫上下，定会全力配合。”
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反而让禁军统领心中升起一丝疑窦。
很快，年近花甲、须发皆白的太医院院判张承德，带着一队太医走了进来。
张承德为人古板，医术精湛，在宫中素有清誉。
他对着林素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林才人，得罪了。”
说罢，便一挥手。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入殓师穿越冷宫？后宫嘎嘎乱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搜。”
他身后的太医们立刻散开，开始对冷宫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其中一个眼神闪烁的刘太医，动作尤为粗暴。
他几乎是把药柜里的药材都掀翻在地，似乎急于找到什么。
林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搜查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却一无所获。
冷宫里除了日常用度的药材，再无任何可疑之物。
刘太医的额头己经急出了汗。
最后，所有人都汇集到了正殿。
一名禁军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的，正是那包被发现的药渣。
张承德戴上专用的手套，用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些黑褐色的药渣。
“林才人，这东西，是在你宫外发现的。”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经检验，它与宫中疫病的源头，有莫大干系。”
“你，有何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素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素缓缓走上前，并没有去看张承德，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堆药渣上。
她只是看，并没有靠近。
她的眼神清澈而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艺术品。
“张院判。”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
“这药渣之中，似乎有一味药材，颇为奇特。”
张承德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她。
林素伸出纤纤玉指，隔空点了点药渣中一味混杂着的、如同黑色细线般的草药。
“此物色黑如墨，形细如丝，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古籍中记载的‘冰线草’吧？”
那个急于表现的刘太医立刻嗤笑道。
“一派胡言！不过是些寻常的败酱草罢了，烧焦了而己！”
林素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承德。
张承德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身为院判，博览医书，自然知道“冰线草”为何物。
他用银针小心地将那几根黑色细丝挑了出来，放在白色的瓷盘上。
他凑到光亮处，仔细地观察着。
那草药虽己成药渣，但其独特的、如同冰裂纹一般的纹理，依旧隐约可见。
张承德的心中猛地一沉。
这，竟然真的是冰线草。
此草性至阴至寒，只生长于关外极北的酷寒之地，产量稀少，中原罕见。
宫中的药库里，根本就没有这味药材的储备。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首视林素。
“你如何认得此物？”
林素的回答滴水不漏。
“臣妾被废入冷宫，百无聊赖，平日里只能靠看些杂书打发时间。”
“曾在一部名为《北境草木异闻》的游记中，见过对此草的图文描述，故而有些印象。”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无辜。
“只是没想到，竟能在此处见到实物。”
“张院判，这生长在关外冰原的药材，又是如何会出现在皇宫大内的垃圾堆里呢？”
“这，的确是件奇事。”
张承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深居宫中的废妃，如何能得到千里之外的罕见毒草？
这不合常理。
栽赃！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林素，但这株不该出现的冰线草，却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这看似完美的证据链中。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收起了银针。
“搜查结束。”
他对禁军统领说道。
“此案疑点颇多，老夫需回太医院仔细查验，并回禀陛下。”
他最后看了林素一眼，眼神复杂。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请林才人继续留在冷宫。”
“禁军的封锁，不会解除。”
说罢，他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一场足以将林素置于死地的雷霆风暴，因为一株小小的冰线草，被暂时中止了。
林素站在原地，看着禁军重新关上宫门，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她没有赢，但她也没有输。
她在最关键的人物心中，成功地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为她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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