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璃错过模拟考后，林卿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墙上的全家福发呆。那张照片是她们十岁时拍的，楚峻坐在中间，林卿站在左边，明玥和明璃穿着同款的粉色连衣裙，挤在楚峻身边，笑得露出豁牙。
“你看，那时候你们多好。”林卿会指着照片对明璃说，声音轻飘飘的，像随时会被风吹走，“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明璃没说话。她知道，照片里的笑容是假的。那天拍照前，明玥故意把她的辫子扯散了，她哭了很久，是林卿偷偷给她塞了块糖，她才勉强挤出笑容。
楚峻对林卿的异常视而不见。他正忙着和国外的公司谈合作，回家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明玥忙着庆祝模拟考第一，每天都把试卷摊在林卿面前：“妈，你看我厉害吧？”
林卿只是点点头，眼神空洞得像口井。
有一次，明璃在整理林卿的药箱时，发现了一沓病历单。上面的名字是林卿，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伴焦虑发作”，医嘱上写着“双生子养育压力过大，建议家庭治疗”。最早的一张病历单，日期是她们八岁那年——就是明玥剪断她舞鞋系带，让她摔下舞台的那一年。
明璃拿着病历单的手在发抖。她想起林卿总是说“头疼”，想起她偷偷吃的那些白色药片，想起她对着全家福发呆时，眼角的泪痕……原来不是她太敏感，是这个家真的在慢慢吞噬母亲。
“别告诉你爸。”林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纸，“他会觉得我没用，连两个孩子都带不好。”
明璃把病历单放回药箱，声音有些发紧：“为什么不离婚？”
林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离了婚，我能去哪？你外公早就不在了，林氏也破产了……我就是个没用的累赘。”
“你不是。”明璃说，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天晚上，明璃第一次主动敲了明玥的房门。明玥正敷着面膜，看到她进来，挑了挑眉：“怎么？想通了，要向我请教学习经验？”
“妈生病了。”明璃没看她，盯着墙上的海报，“很严重的那种。”
“生病？”明玥揭下面膜，脸上带着嘲讽，“她不一首那样吗？装可怜博同情，我早就看腻了。”
“是抑郁症。”明璃的声音冷得像冰，“医生说是因为我们。”
明玥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总惹她生气。”
“我们能不能……暂时别吵了？”明璃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至少在她面前。”
明玥看着她，左眼的琥珀色在台灯下显得有些复杂。“可以。”她最终还是点了头，“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那天之后，姐妹俩在林卿面前果然平静了许多。她们会一起陪林卿吃饭，一起听她讲小时候的事，甚至会一起帮她收拾房间。林卿的笑容多了些，药也吃得按时了些。
但明璃知道，这只是假象。她在明玥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张新的模拟考试卷，上面用红笔写着：“下次一定要超过楚明璃”。而她自己的解剖盘里，多了一把新的解剖刀，刀刃锋利得能映出人影。
墙上的全家福，在日复一日的阳光照射下，颜色渐渐褪了。照片里的粉色连衣裙变成了浅白色，明璃的笑容也模糊了，只剩下碧蓝的右眼，像颗没被晒干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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