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冷天翊的声音冷得像冰,把便签攥在手心,纸角硌得掌心生疼。
“别急着赶我走啊,堂兄。”冷天佑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桌、窗台、衣柜,最后落在那盒胃药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只是来看看,这房间是不是还留着她的味道。毕竟,有些人啊,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把人家的东西当宝贝。”
冷天翊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
“你说你,”冷天佑走到床边,伸手拨了拨相框,“早知道现在这么难受,当初何必把话说那么绝?‘滚’?‘带来麻烦’?啧啧,堂兄,你这张嘴,真是比我的手术刀还锋利。”
“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是轮不到我插嘴。”冷天佑收起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扔在书桌上,“但冷氏的事,我总插得上嘴吧?看看这个,你忙着伤春悲秋的时候,你的好情人,可是把我们的核心数据卖给竞争对手了。”
信封里掉出几张照片,都是邮件截图,发件人是宁微雨的邮箱,收件人是 rival 公司的总监,内容是冷氏下季度的市场规划。
冷天翊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邮箱地址确实是宁微雨的,但他认得她的邮箱签名——末尾会画个小小的向日葵,而这些邮件里没有。
“伪造的证据,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他把照片扫到一边,声音里带着不屑。
“是不是伪造的,不重要。”冷天佑笑得更得意了,“重要的是,董事会信了。他们己经在讨论要不要让你暂时停职,让我来代理总裁职务。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和‘商业间谍’不清不楚的人呢?”
他凑近冷天翊,压低声音:“堂兄,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冷天佑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像在倒计时。冷天翊坐在床沿,手里还捏着那张便签,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洇得有点模糊。
他想起争吵那天,宁微雨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还是强撑着说“你会后悔的”。那时他以为是气话,现在才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叔发来的消息:“先生,查到了,去宁小姐父亲家的人是冷副总派的,他们拿走了一只玉镯,说是要给老夫人。”
冷天翊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玉镯?是宁微雨母亲的那只?冷天佑把它给了母亲?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花园里的蔷薇架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的枝条,在风中摇晃着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去年这个时候,宁微雨在这里摔了一跤,是他伸手扶住了她。那时她的头发蹭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让他心慌了好几天。
原来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藏不住。只是他被冷家的规矩、被所谓的“责任”捆住了手脚,不敢承认,甚至用最伤人的方式去推开。
冷天翊从衣柜里拿出件黑色大衣穿上,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那盒胃药。他走过去,把药盒放进西装内袋,又将那张便签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钱包的夹层里——那里放着他最重要的东西:父亲的遗书副本,还有半块刻着“宁”字的玉佩。
“张妈,”他走到走廊,对着楼下喊,“备车,去医院。”
“先生,现在去医院?”张妈的声音带着惊讶,“外面下着雨呢,而且……”
“而且什么?”
“刚才管家来说,老夫人的飞机落地了,让您……”
“让她等着。”冷天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去医院看宁伯父。”
他走到玄关换鞋,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墙上的家族油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觉得那些肖像里的人,都在嘲笑他的懦弱。
冷家的权势、财富、所谓的荣耀,在失去宁微雨之后,都变成了冰冷的枷锁。他守着这空荡荡的宅子,守着这摇摇欲坠的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
车驶出冷家大门时,冷天翊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老宅,像看着一段被自己亲手葬送的过去。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擦去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却擦不去他心里的悔意。
“林叔,”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总会因为骄傲,错过最重要的人?”
林叔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先生,只要还没到终点,就不算错过。”
冷天翊没说话,只是从内袋里掏出那盒胃药,放在膝盖上。药盒的包装很简单,却在颠簸的车里,硌得他心口发疼。
他想起宁微雨总说“胃病要养,就像人心要暖”,那时他觉得是废话,现在却想告诉她,他学会了。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只手在拍门。冷天翊看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突然很想见到宁微雨。想告诉她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想解释那场荒唐的争吵,想把这盒胃药还给她,告诉她“以后不用再替我操心了”。
可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这雨里的脚印,无论怎么擦,都留着痕迹。
车到医院门口时,冷天翊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他没带保镖,独自一人走进住院部。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下巴上的胡茬扎得人眼睛疼——这是他三十年来最狼狈的样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走到宁父病房所在的楼层,远远就看到宁微雨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她穿着件灰色的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冷天翊的脚步顿住了。他突然不敢上前,怕看到她眼里的恨意,怕听到她再说“到此为止”。
就在这时,宁微雨转过身,目光和他撞在一起。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刚哭过,看到他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浓的戒备,像只受惊的小兽。
冷天翊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很浓,混着窗外的雨声,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就站在那里,隔着几米的距离,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
冷天翊知道,这场迟到的道歉,或许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他缓缓从内袋里掏出那盒胃药,朝着宁微雨的方向递了递,声音低得像耳语:“你落下的。”
宁微雨的目光落在药盒上,身体僵了一下。她没接,只是冷冷地说:“不是我的,扔了吧。”
说完,她转身走进病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他和那盒胃药,都关在了门外。
冷天翊举着药盒的手僵在半空,走廊里的风灌进来,吹得他指尖冰凉。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觉得这扇门,像极了冷宅那扇雕花木门,沉重得让他再也推不开。
胃里隐隐传来熟悉的绞痛,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眉。他只是慢慢地把药盒放回口袋,转身往电梯口走,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得又细又长,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影子。
原来空荡的从来不是冷宅,而是没有她的地方,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冷。
电梯下行时,冷天翊看着窗外的雨,突然想起宁微雨说过,她最喜欢雨后的天空,“干净得像被洗过一样”。
可他知道,有些脏了的东西,就算用再多的雨水,也洗不干净了。
他掏出手机,给陈助理发了条消息:“启动备用方案,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冷氏。”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靠在电梯壁上,闭上眼睛。胃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在提醒他——有些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的代价,或许就是永远失去那个会在咖啡里加奶、会在抽屉里放胃药、会对着油画傻笑的宁微雨。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冷天翊看到冷母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脸色比病房的墙壁还白。她的手里攥着个锦盒,看到他时,眼神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天翊,”她开口,声音沙哑,“那只玉镯,你见过了?”
冷天翊看着母亲手里的锦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没回答,只是径首从她身边走过,走进了无边的雨幕里。
有些债,终究要自己还。有些真相,终究要自己面对。
只是不知道,当所有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是否还有资格,站在宁微雨面前,说一句“对不起”。
冷宅的空荡,或许从他推开那扇门开始,就己经注定了。而这空旷里,藏着的何止是她的气息,还有他亲手打碎的,所有关于温暖的念想。
(http://www.220book.com/book/T7P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