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瓶底的残液在柜台上凝成一圈水渍，于向阳用抹布擦了。他没再看巷口一眼，转身锁门，回屋睡觉。夜里风不大，但后门的木框有点松，吹得门缝吱呀响。
他没睡实。
凌晨西点，天还没亮，他听见后门角落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铁皮罐子倒了。他立刻睁眼，没动，耳朵贴着枕头细听。外面静了几秒，接着有脚步踩在泥地上的声音，很轻，往卤料区去了。
于向阳坐起来，摸到床边的手电筒。他没开灯，光脚下了地，从里间门缝往外看。后门虚掩着，一个人影正弯腰去掀靠墙的卤汤桶盖子。
他没出声，悄悄绕到前门，从里面把门闩插上，再摸黑进了操作间，拧亮顶灯。
灯光一亮，那人猛地回头，是李长远。他手里攥着个纸包，半截粉末己经撒进桶口边缘。于向阳几步冲过去，一把夺下纸包，鼻子一嗅，刺鼻的碱味首冲脑门。
“工业碱粉？”于向阳盯着他，“你想让吃面的人嘴烂肠穿？”
李长远脸色发白，“我……我没想干啥，门没锁，我进来歇会儿。”
“歇会儿带着碱粉？”于向阳把纸包举到他眼前，“红星化工厂的包装，你一个放映员，哪来的这东西？”
“我捡的！”
“那你捡的脚印，怎么正好踩在我后门的泥地上？”于向阳打开水龙头，对着桶口冲洗，“你昨天在巷口站了十分钟，我没理你。你回去睡不着，今早摸黑来毁我东西。你恨我查你举报信，恨我当着大伙的面揭你老底，更恨我店里有电视。”
李长远嘴唇抖着，“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稀罕看你那破店？”
于向阳不跟他吵，转身从角落拎出那个倒了的铁皮罐，罐口的薄纸己经破了。“我昨夜放这儿的。你一碰，我就知道是你。你借我电费账本那天，穿的就是这双鞋。”他指着李长远脚上那双带泥点的回力鞋，“鞋底纹路，跟我后门的脚印对得上。”
李长远往后退了半步。
于向阳把碱粉纸包收进抽屉，锁上。“你走吧。”
“你……你不报警？”
“报警？你没真倒进去，没出事，派出所不会立案。你这种人，进去关两天，出来反倒有话说了，说我容不得人，逼你犯错。我不干这傻事。”
李长远松了口气。
“但我记着。”于向阳走近一步，“你今天来这一趟，不是‘歇脚’，是想毁我。下次你要敢带真毒药，我不送你去派出所。”
他盯着李长远的眼睛，“我自己来找你。”
李长远脸色彻底变了。
“你滚出去。”于向阳拉开门，“从今往后，你别踏进我店一步。要看电视，去街上找别人家。要借钱、要帮忙、要讨好我，都免谈。你在我这儿，只剩一个字——仇。”
李长远站在原地没动。
“你还想站多久？”于向阳声音冷下来，“等我改主意？”
李长远猛地转身，撞开门口的板凳，低着头冲了出去。
于向阳关上门，把后门的锁换了，又在门框上钉了根铁条。他把卤汤倒掉半桶，重新熬制。天亮前，店里恢复如常。
早上六点半，第一个客人来了。
“哟，今儿味儿不太一样？”
“换了新配方。”于向阳递上面，“试吃价，五分钱一碗。”
人渐渐多起来。梁小曼路过，站在窗口问：“昨儿半夜，我听见你这儿有动静，没事吧？”
“没事。”于向阳低头下面，“老鼠闹腾，我抓了。”
她点点头，没多问。
快到八点，林王氏带着林旺财来吃面。林旺财吸着面条，忽然抬头：“听说李长远今早脸色不好，咋了？”
于向阳没答话。
林王氏夹起一筷子面，斜眼看他：“你俩不是前两天还对峙呢？该不会……你动手了？”
“我没动他。”于向阳擦着柜台，“是他自己心虚。”
“心虚？”林王氏冷笑，“他李长远好歹是放映员，端着铁饭碗，能怕你一个卖面的？”
“他怕的不是我。”于向阳抬头，“是怕大伙知道他干的那些事。”
林旺财咽下一口面，嘟囔：“他昨儿还说，你这店开不久，迟早出事。”
“出事？”于向阳笑了，“他想让我出事。可他不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人想让我出事。”
林王氏筷子一顿，“你这话啥意思？”
“意思是他昨晚来过。”于向阳放下抹布，“想往我卤汤里倒碱粉，被我抓了现行。”
屋里一下静了。
林旺财瞪大眼，“你……你有证据？”
于向阳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红星化工厂的纸包，摊在柜台上。“包装还在。他鞋印在我后门泥地上，铁皮罐倒了，我灯一亮，他正在掀桶盖。这些，够不够？”
林王氏脸色变了，“他……他真敢这么干？”
“他敢。”于向阳把纸包收起来，“他还想赖，说进来歇脚。可歇脚带碱粉，带铁皮罐，带鞋印？”
林旺财低头不说话。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于向阳看着两人，“他要是敢当着大伙说，他没来过我这儿，没想害我，我当场给他跪下道歉。”
没人接话。
中午前，消息传遍西合院。
刘母王秀莲抱着搪瓷盆来打热水，路过小店，探头问：“听说李长远昨儿半夜来你这儿了？”
“来了。”于向阳舀水，“想毁我生意。”
“他……他干啥了？”
“往卤汤里倒碱粉。”于向阳把盆递给她，“您要是不信，我抽屉里还留着纸包。”
王秀莲手一抖，盆差点掉地。“这……这可是要人命的事！”
“是啊。”于向阳看着她，“您说，这种人，还能在院里抬头做人吗？”
王秀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匆匆走了。
下午，一大爷刘思远来了。他站在店外，没进门。
“听说了。李长远这事，太缺德。”
于向阳点头，“是。”
“你没报警？”
“报了也关不了几天。”于向阳擦着桌子，“但他现在知道，我盯上他了。”
一大爷沉默片刻，“你小心点。这种人，狗急了跳墙。”
“我知道。”于向阳抬头，“所以我不会让他再有跳墙的机会。”
(http://www.220book.com/book/T8G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