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一句。他对自己说。听完这一句，就彻底斩断这可笑的牵绊。
见他没有再动手，姜小鱼连忙将符咒往空中一抛。黄纸符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在演武场上空。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光点中响起，带着点刻意的甜腻，却又藏不住真诚：
“玉衡君最帅！剑最亮！人最好！”
这声音……是她的声音。
玉衡君猛地愣住。
他记得这句话。那是上个月在炼丹房，他被她逼着学“夸自己”，她嫌他说得不够真诚，就自己抢着示范，说一句就往他嘴里塞颗糖，甜得他牙根发疼，却又忍不住想笑。
“玉衡君煮的冰火锅也好吃！虽然没放辣椒，但看在你第一次做的份上，勉强给打九分！剩下一分怕你骄傲！”
第二句话跟着响起，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他又想起那锅被他煮成冰渣的火锅，她一边吐槽“玉衡君你是想冻死我吗”，一边却吃得满嘴冒白气，最后还把他碗里的肉片偷偷夹走了大半。
“玉衡君不准生气！生气就不帅了！不帅我就……我就不给你做毛肚了！”
这句话带着点小小的威胁，却软得像团棉花。他想起自己每次动怒时，她总是这样咋咋呼呼地跑来，要么塞颗糖堵住他的嘴，要么拽着他的袖子晃啊晃，首到把他的戾气晃没了才肯罢休。
一句接一句的“告白”在演武场上空回荡，有的是她趁他打坐时偷偷录的，有的是她逼着他学夸人时自己先练的，还有的是她喝了点果酒，晕乎乎地抱着他的胳膊说的胡话——
“玉衡君的手最好看，又长又白，弹剑的时候像在跳舞……”
“玉衡君其实很温柔，上次我被蛇咬了，他明明很紧张，却还要装作不在意……”
“玉衡君，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最后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却清晰地传进了玉衡君的耳朵里。他周身的戾气瞬间滞住，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喜欢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被戾气填满的脑海里炸开。他想起她为他写的手册，想起她为他做的火锅，想起她总爱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些被他当作“麻烦”的瞬间，此刻却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闪过，每一个画面里，她的眼睛都亮得像星星。
“你看，”姜小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哽咽，却又无比清晰，“我心里只有你啊。谢云澜那本手册是陷阱，我故意写得那么刻薄，就是想气他的。我给你的手册虽然字丑，可每一条都是我真心想让你开心的……”
她趁机扑上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他的衣料还带着寒气，却挡不住她传来的体温，烫得他后背发麻。
“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急，像要蹦出来似的，“我是真的怕你出事，真的怕你被戾气控制，真的……很怕失去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玉衡君心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感受到她埋在他背上的眼泪，透过衣料渗进来，烫得他皮肤发疼。那些录音里的话语，那些过往的碎片，那些真实的触感，像无数道暖流，一点点冲散了他周身的戾气。
掌心的灵力“嗡”的一声，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里。周围悬浮的碎石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纷纷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一场迟来的雨。
【检测到目标人物戾气下降……】
【黑化值80%……70%……65%……】
【记忆修复进度稳定回升……】
系统的警报声终于变得柔和，姜小鱼却没空去听。她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渐渐放松，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糖，塞进他冰凉的手里：“不开心就吃糖，手册第二条，你忘了？”
是水果糖，橘子味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玉衡君握着那把糖，指尖传来甜甜的香气。他能感觉到糖纸在掌心微微发烫，那是她的体温。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胡闹。”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姜小鱼却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对，我就是胡闹。可我只跟你胡闹啊。”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火锅、KTV、小烧烤，你选哪个？我都陪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就在家看星星，我给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到你睡着为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她发间的草木香，让玉衡君的耳根瞬间红了。他别过脸，不敢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只能闷闷地说：“……选你。”
简单两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姜小鱼的全身。她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眼底渐渐褪去的血色，看着他紧紧攥着糖纸的手，终于松了口气——她的玉衡，回来了。
远处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晨光穿过云层，照在演武场的废墟上，给碎石和冰碴镀上了层金边。姜小鱼抱着玉衡君的腰，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终于要落幕了。
“我们先救谢云澜吧。”她轻声说，“他中
的幽冥草毒虽然厉害，但昆仑有解药。救好他，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玉衡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姜小鱼松开他，转身想去扶谢云澜，却被他一把拉住。她回头，看到他眼底带着一丝别扭的担忧：“你的肩伤……”
“小伤而己，不碍事。”她笑着晃了晃胳膊，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玉衡君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胳膊，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清冽的灵力，轻轻覆在伤口上，冰凉的触感让姜小鱼打了个寒颤，却缓解了不少疼痛。
“下次不准再挡剑。”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无论是谁的剑。”
“知道啦，剑尊大人。”姜小鱼笑得眉眼弯弯，“那你下次也不准再黑化了，吓死人了。”
玉衡君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些。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有种难得的温柔。
不远处，昏迷的谢云澜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没听到最后那句“选你”，却看到了玉衡君为姜小鱼疗伤的画面。那道覆在伤口上的灵力，清冽而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一股莫名的嫉妒和恐慌，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心底。
他错了。他以为只要激怒玉衡君，让他失控，就能证明这个男人的可怕，就能让姜小鱼离开他。可他没想到，姜小鱼对玉衡君的影响，竟深到这种地步——她的一句话，就能让一头失控的猛兽，瞬间变回温顺的模样。
演武场的风渐渐停了，金色的晨光铺满了整个场地。姜小鱼看着玉衡君认真为她疗伤的侧脸，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她知道，这场风波或许还没彻底结束，谢云澜的阴谋，玉衡君深埋的记忆，都还是未知数。
但至少现在，他在她身边。
这就够了。
她抬手，轻轻拂去他发间的一片碎冰，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耳垂，烫得像团小火苗。玉衡君的动作顿了顿，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姜小鱼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再高冷的剑尊，也会有脸红的时候啊。
晨光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再也分不开的画。而在这幅画的角落里，那本被血污浸透的《自爱手册》静静躺在碎石堆里，封面上“想灭世前先睡一觉”的字迹，在晨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因爱而生的救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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