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君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桂花糖的甜香。
那香气缠绕在鼻尖，带着点焦糊的暖意，像极了三百年前现代公寓里，她第一次学着烤桂花糖时的味道。他动了动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柔软——是姜小鱼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掌心的汗濡湿了两人的指缝。
“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亮得像松枝上的雪光。玉衡君转过头，看见她正趴在床边，眼底的红还没褪尽，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可嘴角却扬着，像藏了颗糖。
他想抬手替她擦掉眼泪，手腕却酸得使不上力。逆转禁术的反噬还在隐隐作痛，识海里的心魔虽己溃散，留下的空洞却让他浑身发虚，连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动。”姜小鱼按住他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大夫说你损耗了太多灵力，得好好养着。”
她转身从石桌上端过个青瓷碗，里面盛着乳白的米浆，上面浮着几粒桂花，香气正是从这里飘来的。“我给你熬了美龄粥，加了点桂花，你尝尝？”
玉衡君看着她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他嘴边。米浆滑入喉咙时，甜而不腻的暖意顺着食道往下淌，熨帖得像是把三百年的风霜都融化了。
“甜吗？”她眨着眼睛问，眼里藏着点期待。
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甜。”
其实他没尝出多少甜味。注意力全落在她的手指上——那双手昨天还被识海里的玄铁锁链燎出了燎泡，此刻却忙着给他喂粥，指尖沾着点米浆，在晨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粥喂到一半，姜小鱼突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张粉色的糖纸，边角有点皱，上面画着的小鲤鱼歪歪扭扭，正是她塞进门缝的那张。
“糖纸，”她咬着唇，眼神里带着点试探，“看到了？”
玉衡君的动作顿住了。
他当然看到了。在识海深处，她捧着那个梨花木盒，哭得肩膀发抖的样子，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他藏了三百年的糖纸、画像、婚书残页，那些他以为会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该说些什么？说自己偏执得可怕？说那些画是他靠着念想活下去的凭证？说那张撕毁的婚书，是他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还是没敢送出去的懦弱？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如释重负：“嗯，看到了。”
姜小鱼的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滚烫的。“你这个笨蛋，”她哽咽着，却又忍不住笑，“藏什么藏？三百年前的糖纸都黄了，早就不甜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驱散了最后一丝心魔残留的寒意。“甜的。”他认真地说，“在我这儿，一首是甜的。”
从三百年前她塞给他第一颗糖开始，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反派今天也在自救最新章节随便看！从他在尸山血海里摸着糖纸咬牙活下去开始，从他对着画像画了又画开始——这份甜，就从没断过。
姜小鱼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给你的。”
油纸包是温热的，拆开时，里面滚出几颗圆滚滚的桂花糖，粉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比三百年前那张鲜亮多了。
“新做的，”她说，耳朵有点红，“以后别藏旧糖纸了，想吃就跟我说，我给你做。做一辈子都行。”
玉衡君捏着那颗糖，糖纸的边角被他攥得发皱。他突然想起识海里那张被血浸透的婚书残页，想起自己写了又撕的懦弱，想起她刚才说“可以重新写了”时坚定的眼神。
原来勇敢一点，也没那么难。
他掀开被子，不顾姜小鱼“你干什么”的惊呼，挣扎着坐起身。后背撞到石壁时疼得他闷哼一声，却还是固执地从枕下摸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支狼毫笔，还有张裁好的宣纸，上面己经写好了一行字——
“愿聘姜氏小鱼为妻，此生不渝。”
字迹刚劲有力，却在最后一个字的收笔处微微发颤，像是写的时候用了极大的力气。
“婚书，”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上次没写完的，这次补上了。”
姜小鱼愣住了，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捶了他一下：“谁要你的婚书？我还没答应呢！”
嘴上这么说，手却紧紧攥着那张纸，指腹反复着“不渝”两个字，像是要刻进骨子里。
玉衡君低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桂花糖的甜香，让他想起识海里那间飘着粥香的木屋，想起墙上贴满的画像，想起那句“连你心里的魔，都喜欢”。
原来最好的温情，从不是藏在糖纸里的秘密，而是此刻——
他醒着，她在旁，阳光正好，粥还温着，未写完的婚书终于有了结局。
“那你什么时候答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昆仑的春风。
姜小鱼在他怀里蹭了蹭，闷闷地说：“等你好起来，给我煮最辣的火锅。”
“好。”
“还要给我洗一个月的碗。”
“好。”
“还要……”她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还要跟我一起，把剩下的二十七世都过完。”
玉衡君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洞府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石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石桌上的美龄粥还冒着热气，空气里浮动着桂花糖的甜香，像一首未完的诗，温柔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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