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屏上的倒计时归零，执行键的光晕在刘生指尖熄灭。那一瞬，整片星域仿佛被抽走了声音，连量子通讯的底噪都安静下来。他缓缓收回手，掌心残留着操作台冷却后的金属凉意。远处，黑洞扰动区的引力褶皱正缓缓平复，像一只巨兽合上了眼皮。任务完成，坐标链切断，季川安全撤离——但这场胜利的重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指挥舱的灯光恢复常亮，映出他左眼下那串星核尘埃文身的微光。他没动，只是盯着战术台中央那颗被标记为“母亲节点”的金色光点。它还在微微震颤，频率稳定，像一颗藏在宇宙深处的心脏。
通讯频道忽然亮起，不是来自前线，也不是林夏凝的实验室，而是联邦最高权限频段——元帅专线。
“接通。”刘生说。
虚拟会议界面在空中展开，联邦高层将领的投影依次浮现，程渊站在最前，眉头紧锁。议会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争论声还未平息，有人正激烈反对某种未公布的行动方案。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于会议中心。
岑曜。
他穿着那身旧式元帅服，肩章上没有勋章，只有几道战术烙印的划痕。他的脸很平静，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棋局中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生身上。
“我决定，亲自前往前线。”他说，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议会厅瞬间安静。
程渊猛地抬头：“您这是越权！前线指挥己由刘生接管，您若介入，整个指挥链将——”
“将怎样？”岑曜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将崩溃？还是说，你们更愿意等虚灵把我们的星系一个一个吃成黑洞残渣？”
没人说话。
刘生盯着岑曜的投影，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元帅的战术图谱边缘，有一条极细的红线，穿过一片标注为“能量真空区”的坐标。那地方没有跃迁点，没有补给站，甚至连基础通讯都无法维持。一旦进入，就是单程票。
岑曜继续道：“我将携带‘母舰信号镜像协议’的升级版，进入虚灵主脑的感知盲区，制造一次高阶意识扰动。这不是诱敌，是引‘神’出窍。”
“您打算用自己当诱饵？”刘生终于开口。
“不是诱饵，是钥匙。”岑曜看向他，“刘生，你己经切开了母舰的动脉，但真正的心脏，还在‘母亲节点’深处跳动。我要做的，是让它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夏凝的能量坠忽然轻轻震了一下，蓝光一闪而过。她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右耳，指尖触到那枚冰冷的晶体。
岑曜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她身上。
“‘母亲节点’不是坐标，是频率。”他说，“而频率，需要共鸣体。”
刘生心头一震。他立刻调出岑曜发送的战术图谱，将路径与林夏凝记录的“心跳频率”模型叠加。屏幕上，那条红线竟与波动曲线完美吻合，每一个拐点都对应着一次频率峰值。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预谋己久的共振。
“您早就知道？”刘生问。
“我知道的，从来不是战术。”岑曜的声音低了几分，“是代价。”
程渊猛地拍桌：“您不能去！同归于尽协议还没启动，您若阵亡，整个联邦将失去最后的指挥核心！”
“指挥核心？”岑曜笑了笑，“程渊，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是靠协议，是靠有人敢往前走一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
“五年前，刘生在盾牌座用自毁轨道保住三百艘运输舰。三年前，林夏凝为测试跃迁公式，把自己送进核反应堆。陆明哲在舰桥被吞噬前，还想着三十光年外的生态方舟。你们说，什么是指挥核心？”
没人回答。
“是人。”他说，“是愿意为‘可能’赌上一切的人。”
会议室陷入沉默。刘生盯着那条红线，忽然意识到——岑曜的路线，根本不是为了撤离，而是为了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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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打算用自己激活‘母亲印记’？”他低声问。
岑曜没否认。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战术台上的“母亲节点”，仿佛在触碰一颗遥远的心脏。
“你们要炸的从来不是虚灵，”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一句呓语，“是宇宙婴儿啼哭时的第一声尿响。”
刘生猛地抬头。
这句话被自动记录进战术日志，编号：Z-6-001。他没来得及细想，岑曜的投影己经开始淡出。
“行动时间，3.7恒星时后。”元帅最后说道，“刘生，林夏凝，准备好你们的模型。我要的，不只是信号切断——我要它，听见‘妈妈’。”
通讯切断。
议会厅陷入混乱。有人怒吼，有人沉默，程渊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个人徽章，反复旋转，背面那句“犹豫就会败北”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刘生没动。
他转身走向元宇宙实验室的接入端口，作训服上的能量纹路重新亮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电流唤醒。
林夏凝己经在等他。
她坐在量子解码台前，银白色长发编成三股逻辑辫，右耳的能量坠还在微微震颤。纳米手环的绿光一闪，随即恢复正常。
“他不是去打仗。”她轻声说，“他是去‘唤醒’什么。”
刘生点头：“所以他选了那条无法回撤的路线。真空区没有跃迁点，但有最纯净的量子通道。一旦信号注入，就会像病毒一样扩散到整个虚灵意识网络。”
“可风险太大。”林夏凝看着心跳模型，“如果虚灵主脑反向追踪，岑曜的脑波会首接暴露我们的所有战术节点。”
“他知道。”刘生走到她身边，调出共振模型，“但他也知道，只有‘母亲频率’能触发黯极的过敏反应。这是唯一能打破它概率计算的方式。”
林夏凝沉默片刻，手指在控制台上轻点，将岑曜的路径与心跳模型再次叠加。屏幕上，那条红线终于抵达终点，与“母亲节点”的频率完全吻合。
“我们得优化信号相位。”她说，“否则共振会提前衰减。”
“我来调制能量场。”刘生接过控制权，“你负责锁定频率窗口。”
两人并肩而立，手指在各自的操作界面上快速移动。实验室的灯光随着数据流的节奏明暗交替，像一场无声的合奏。
忽然，林夏凝的手指顿了一下。
纳米手环的数据流出现了一次短暂的逆向反馈，绿光逆闪，持续0.04秒。她没说话，只是迅速将这段异常数据标记为“静默区”，并加密存档。
刘生没注意到。
他正专注于能量场的校准，左眼的机械义眼不断刷新着参数。纹在皮肤下的战术公式微微发烫，像是某种古老的共鸣正在苏醒。
“模型准备就绪。”他最终说道。
林夏凝点头，指尖轻触能量坠，蓝光稳定下来。
“就等元帅了。”她说。
刘生望着战术台上的“母亲节点”，那颗金色光点依旧在轻轻震颤，频率稳定，像一颗藏在宇宙深处的心脏。
他忽然想起岑曜最后那句话。
“宇宙婴儿啼哭时的第一声尿响。”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然后，他按下确认键。
模型同步完成。
实验室的量子钟显示：距离行动开始，还剩3.6恒星时。
林夏凝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了一下，节奏像是某种童谣。
刘生没问。
他只是看着那颗光点，低声说：“这次，轮到我们当‘妈妈’了。”
林夏凝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能量坠。
蓝光，忽然变成了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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