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村口老槐树，段云飞裹紧外套，肩上的蛇皮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给爹买的新棉鞋、给妈扯的花布，还有给弟弟段云鹏的学习机，最底下压着一沓用报纸包好的现金，整整五千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妈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鬓角的白发发亮。听见动静，她猛地回头，手里的火钳“哐当”掉在地上：“云飞？你咋回来了？不是说春节忙吗？”
“再忙也得回家过年啊。”段云飞把蛇皮袋往炕头一放，拉链“刺啦”拉开，新衣服滚出来，“妈，试试这布，做件棉袄准好看。”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爹披着旧棉袄出来，手里还攥着磨得发亮的烟袋锅。看见炕上的东西，眉头立刻拧成疙瘩：“又乱花钱！你在外头送外卖能挣几个钱？”
“爹，我现在不光送外卖了。”段云飞从怀里掏出存折，往桌上一拍，“您看，这是我攒的，先还家里六千块债，剩下的给您和妈添点年货。”
“六千？”爹的烟袋锅差点掉地上，凑过来眯着眼瞅存折上的数字，手指在“6000”上蹭了又蹭，“你……你这钱来路正吗？可别干犯法的事！”
“您放心，全是正经生意赚的。”段云飞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我帮张叔的餐馆跑了阵子腿，又倒腾了点小买卖，合法合规，一分钱都干净。”
正说着，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段云鹏抱着本旧课本钻出来，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沾着墨渍。看见桌上的学习机，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手指怯生生地碰了碰：“哥，这是……给我的？”
“给你查资料用的。”段云飞把学习机往他怀里塞，“里面下载了高中课程，不会的题能搜，比你抱着字典啃强。”
云鹏抱着学习机，眼泪“吧嗒”滴在键盘上，哽咽着说：“哥，我一定好好学，将来考个好大学，不让你和爸妈受累。”
妈在灶台上抹了把脸，端出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快趁热喝，路上冻坏了吧？我给你留了俩白面馒头，在灶膛里焐着呢。”
吃饭时，爹没再骂他乱花钱，只是一个劲往他碗里夹咸菜，烟袋锅在鞋底磕了又磕，突然说：“村西头的王老五前两天还来问债，我跟他说你开春就还，他那脸拉得老长。”
“明天我去给他送钱。”段云飞扒了口馒头，“剩下的债我记着呢，最多半年，准能还清。”
夜里躺在吱呀作响的土炕上，段云飞听着隔壁屋爹和妈压低声音的议论。妈说：“咱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爹哼了一声，却带着笑：“别给他惯坏了，挣钱不容易。”
他摸了摸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着，是系统新解锁的“人脉图谱”——家人那栏亮着绿色的“100%可信任”，底下却跳出行小字：“注意：王老五近期可能催债，需谨慎应对。”
段云飞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画着格子，他突然觉得，这土炕比出租屋的硬板床暖和多了。
第二天一早，他刚把六千块送到王老五家，就见云鹏背着书包往外跑，学习机揣在怀里跟宝贝似的。“哥，我去同学家显摆显摆，让他们知道我哥多能耐！”
看着弟弟雀跃的背影，段云飞心里像揣了个暖炉。他知道，这五千块买的不只是新衣服和学习机，更是家人眼里重新燃起的希望。至于那些还没还清的债，还有未来的路——
他往村口走，风好像不那么冷了。远处的鞭炮声零星响起，年味混着柴火的烟味飘过来，段云飞攥了攥拳头，脚步轻快起来。这年，总算能踏实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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