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娘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林洛灵手腕里，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的皮影，抖得连哭腔都发颤："妞妞...真的是妞妞？"她突然往前一扑，发簪歪在鬓角，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让我摸摸你手！"
围观的人早乱成一锅粥。
卖豆腐的妇人手忙脚乱去拽她后襟，旱烟老汉拿烟杆当拐杖撑着往前挤，几个年轻小伙子从两侧架住许家娘子胳膊——她却像条疯了的母狗，蹬着绣花鞋首往林洛灵身上撞，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片尘灰。
"松手！"许家娘子尖叫着去掰小伙子的手，指甲在人家腕子上抓出红痕，"我女儿在她身上！
我女儿在！"
林洛灵被强哥儿护在身后，小崽子抖得像片落叶，却梗着脖子用后背抵她："阿姐别怕！"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里，方才那阵檀香味还缠着鼻尖，恍惚间又看见母亲的影子——不是记忆里病重时枯瘦的模样，是二十年前抱着她去城隍庙时，鬓边插着栀子花的年轻妇人。
"许家嫂子！"卖菜的婶子从人缝里挤进来，手里还攥着棵蔫了的青菜，"你看阴姥的眼睛！"
众人这才注意到林洛灵的眼。
方才那声"娘"出口时，她的瞳孔是散的，像蒙了层雾，此刻却渐渐聚起焦距，眼尾还挂着点水光——像极了被附身的人刚醒转时的模样。
许家娘子突然软下来，膝盖一弯又要跪，强哥儿赶紧去扶："婶子别跪！
阿姐说过，附身的时候她不是自己，你方才抓疼她，她也不会怪的。"他仰着小脸，鼻尖还挂着泪，"就像上个月赵阿婆的猫上我身，我醒了都不记得自己学猫叫了半宿。"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卖豆腐的妇人松开攥得发皱的围裙角，旱烟老汉把烟杆往鞋底磕了磕，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合着方才真是那小丫头片子被上身了？"
"阴姥显灵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呼啦往后退了半步，又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往前凑。
王老板不知何时捡起了折扇，骨节捏得发白，扇面却没打开，只拿扇骨敲着掌心。
林洛灵觉得喉咙发紧，方才那阵檀香味突然浓烈起来，玉牌在袖中烫得灼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家娘子己经抓住她另一只手，这次轻得像碰片羽毛："妞妞...再跟娘说句话好不好？"
风掠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响。
林洛灵的眼皮又跳了跳，这次不是自己的意志——她看见自己的手抬起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许家娘子的手背，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瓮："娘...我冷。"
许家娘子的眼泪砸在交叠的手背上，烫得林洛灵一颤。
"是谁害的你？"许家娘子抽噎着，"是不是村东头那谁...你跟娘说，娘给你报仇。"
"隔壁村...村长家二小子。"林洛灵听见自己说，喉间像塞了团冰渣，"他说要带我去看萤火虫...推我下了后山的枯井。"
许家娘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青灰色的布衫上晕开小红点："那井...那井填了三年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神棍小祖宗：靠算卦攒千万香火"在...在井里第三块砖下头。"林洛灵的手指突然蜷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娘...我疼。"
围观的人全静了。
卖菜的婶子把青菜丢在地上，双手合十；旱烟老汉的烟杆"当啷"掉在脚边；王老板的折扇"啪"地展开，又"唰"地合上，扇面印的梅花开了又谢。
"时间到了。"林洛灵的声音突然变轻，像片被风吹散的云，"娘...找阴姥。"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许家娘子正抓着她肩膀摇晃，眼泪滴在她锁骨上："妞妞？
妞妞！"
"婶子。"林洛灵哑着嗓子，"她走了。"
许家娘子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卖豆腐的妇人身上。
她盯着林洛灵的眼睛看了半响，突然"噗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阴姥大恩，我许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您立长生牌位！"
"使不得使不得！"林洛灵去拉她，手腕被攥得生疼，"您快起来。"
"我闺女说得准！"许家娘子抹了把脸，眼底烧着团火，"后山枯井，我这就去挖！
要是找不着...我把命赔给您！"她转身往巷口跑，绣鞋踩过方才掉的青菜，绿叶子碾出汁，在青石板上洇开道水痕。
人群里炸开了锅。
"阴姥给我家那口子看看吧！"
"我家娃总说看见白影子，求您走回阴！"
"我排在前头！"王老板挤到最前面，扇骨点着地面，"我铺子后墙总听见敲梆子声，您明日...不，今夜就去！"他盯着林洛灵袖中露出的玉牌，眼神像条吐信的蛇。
林洛灵被吵得头疼，强哥儿攥着她衣角首往身后躲。
她刚要开口说"明日寅时土地庙见"，巷口突然传来声破锣似的骂："装神弄鬼的小娼妇！
当这是戏台子呢？"
众人转头。
来的是个黑不溜秋的女人，瘦得颧骨支棱着，粗布衫洗得发白，沾着草屑，手里拎着根擀面杖。
她叉着腰往中间一站，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上个月说能让我男人还阳，收了五块钱！
结果呢？
我男人坟头草都长高了！"
林洛灵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接过这单。
"你认错人了吧？"卖菜的婶子小声说，"阴姥才来咱们镇三个月。"
"少替她说话！"黑瘦女人扬起擀面杖，"我男人托梦说，就是个穿蓝布衫的小丫头骗他！"她盯着林洛灵身上的蓝布衫，眼白里全是血丝，"还说要带他去见阎王爷...你把我男人弄哪去了？"
强哥儿往林洛灵身后缩了缩，攥着她衣角的手首抖。
王老板退了半步，折扇挡在脸前，只露出半只阴恻恻的眼。
林洛灵喉间发紧，玉牌在袖中突然凉得刺骨。
她刚要开口，黑瘦女人突然往前一扑，擀面杖带着风声朝她头顶砸来——
"阿姐小心！"强哥儿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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