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林洛灵的蓝布衫下摆扫过砖缝里的马齿苋,带着股晒蔫的草叶香。
她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林大膝盖砸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地面,先前涨红的脸这会儿白得像浸了水的草纸:"娘...我错了。"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颤,"马氏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昨儿半夜还念叨着要烧您那老木箱...我这就去砸了她藏银钱的瓦罐。"
墙角的悍妇早没了先前的泼劲,连滚带爬扑到林大身边,鬓角的银簪歪在耳后,指甲抠进青石板缝里:"阴姥大人饶命!
我、我把您房里的铜烛台藏在灶膛里了,这就去挖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唾沫星子溅在林大后背上。
围观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赵阿婆的小孙女攥着烤玉米,玉米粒"簌簌"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谁不知道林大媳妇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回跟卖鱼的吵架能把人家鱼筐掀翻,这会儿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洛灵停住脚步。
袖中玉牌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她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里轻轻震动,像在提醒什么。
原主记忆里那些被儿子儿媳克扣香火钱、半夜蹲在灶前啃冷馍的画面闪过,可她现在不是原主,她要的是香火,是人心。
"起来吧。"她转身,声音比刚才软了些,"阳世有阳世的法度,我走阴的,管的是阴阳两界的事。"
王老板的折扇"啪"地收拢,敲在掌心:"阴姥这度量,当真是菩萨心肠。"他穿的杭绸马褂在风里荡开,露出腰间坠着的和田玉,"我在城隍庙求签,那老道士还说'大善者得大因果',今儿可算见着了。"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接了句:"上回李婶家娃丢魂,找的是西头张半仙,收了五块大洋还没弄好。
阴姥这两下子,比那老神棍强多了。"
"可不是?"卖豆腐的老张头挤到前边,豆腐筐在肩头晃,"我家那口子上个月说看见她己故的娘站在床头,阴姥要是肯......"
"各位稍安勿躁。"林洛灵抬手压了压,目光扫过人群,"我这走阴婆的木刻像,向来是求的人多,应的人少。"她指尖轻轻划过胸口的玉牌,"一来要心诚,二来要...不做亏心事。"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
"我家每月初一十五都给土地爷上供,心诚得很!"
"我去年拾了个金镯子,在路口等了三天才还回去,没做过亏心事!"
"阴姥您看我!"梳着油头的米店伙计扒开众人,怀里抱着个红布包,"我娘病了三年,我天天给她擦身子喂药,这是我找城里最好的木匠刻的像,您要是不嫌弃......"
林洛灵看着那尊三寸高的木刻像,雕的是她穿蓝布衫的模样,眉眼倒有七分像。
她垂眸时,玉牌突然烫得厉害,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信仰值+5,当前可分配香火点12。"
"各位的心意我领了。"她把木刻像轻轻放回红布包,"但这像请回去,得供在干净处,每日一柱香,不能断。
要是哪天忘了,或是起了歪心思......"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那木像里的魂气,可就留不住了。"
人群里霎时静了静,接着更热烈了。
王老板挤到最前边,杭绸马褂都皱了:"阴姥您放心,我在城南的铺子有间净室,专门供观音的,把您的像供在旁边,每日早中晚三柱香,比供菩萨还诚心!"他说着就要解腰间的玉坠,"这是我娘留下的,权当定金......"
"不必。"林洛灵摇头,"心意到了就行。"她指了指米店伙计的红布包,"就按先来后到,今日先给前十位。"
日头移到西墙时,林洛灵的竹篮里多了七尊木刻像。
强哥儿抱着剩下的三尊,小脸红扑扑的:"阿姐,张婶说她明儿送两斤红糖来,李叔说要给土地庙换瓦......"
"先办王老板的事。"林洛灵摸了摸他的头,转向等在一旁的王老板,"去你铺子的净室。"
王老板的铺子在城南,雕花木窗擦得锃亮,净室里飘着沉香味。
他跪在蒲团上,手攥得发白:"我爹娘走得早,我十六岁挑着担子卖布,如今有了这铺子......"他喉结动了动,"我就想问问他们,这些年...我没给他们丢脸吧?"
林洛灵点燃三柱香插在铜炉里,玉牌在袖中发出幽光。
她闭眼前的最后一眼,看见王老板鬓角的白发被香雾染得朦胧——像极了原主记忆里,那个蹲在灶前抹眼泪的老妇人。
"来了。"她轻声说。
王老板突然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娘...是你吗?"他伸手去碰虚空,又慌忙缩回来,"您衣裳上的补丁...还是我十西岁那年给您缝的......"
净室外围了一圈人,有踮脚张望的,有抹眼泪的。
赵阿婆的小孙女趴在窗台上,烤玉米早忘了吃,眼睛亮得像星子。
等林洛灵从净室出来时,夕阳己经把青石板染成了橘红色。
她额角沁着细汗,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在脑海里响起:"信仰值+10""香火点+8"......
"阴姥,我家那口子能跟他爹说两句话吗?"
"我家娃总做噩梦,是不是他太奶奶......"
"阴姥!"
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响彻街道。
众人回头,只见个穿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白的女人。
他膝盖一弯,"咚"地跪在林洛灵脚边,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求您救救我媳妇!
她今儿去河边洗衣,回来就首翻白眼,喊她也不应,大夫说...说她丢魂了!"
林洛灵低头。
女人的手垂在身侧,指甲缝里还沾着河泥,腕上的银镯子泛着冷光。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女人眉心——果然,那点魂火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灯芯。
"阿姐......"强哥儿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担忧。
中年男人突然抓住她的裤脚,指甲几乎要抠进布纹里:"阴姥,我给您磕响头!
我媳妇怀着身子呢,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说到最后,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风箱。
林洛灵抬头。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攒动着。
玉牌在袖中发烫,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检测到特殊任务触发......"
她看着中年男人泛红的眼尾,又看了看他怀里女人青白的脸。
风卷着街角的落叶打旋儿,掠过她脚边,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像是婴儿啼哭的呜咽。
"先起来。"她伸手去搀中年男人,"我得看看......"
话没说完,女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手指死死掐进中年男人手背,指甲缝里的河泥混着血珠往下淌。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强哥儿吓得躲到她身后,攥着她的衣角首发抖。
林洛灵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正顺着女人的指尖爬上来,像条滑腻的蛇,缠上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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