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灯笼晃出一片暖黄，林洛灵抱着爷爷往家走时，后颈的旧疤像被针轻轻扎着。
陈知县的官靴声在身后急促响起，她刚要转头，就见那中年男人对着她的背影深深作了个揖，官帽上的红缨子都垂到了胸口："林姑娘大恩，陈某代九曲山百姓记着！
明儿我便让衙役在山脚设卡，保准不让土匪再祸害百姓！"
林洛灵脚步微顿。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更夫的梆子响——方才招魂时爷爷魂魄缺角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像块烧红的炭烙在眼底。
她侧过脸，月光里陈知县的官服前襟沾着草屑，可她连句完整的"不必"都说不出，只轻轻点了点头。
萧氏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灵灵，你爷爷手凉。"
这一句话像根细针戳破了所有声响。
林洛灵低头看向怀里的老人——爷爷的白发散在她臂弯里，皱纹里还凝着冷汗，枯瘦的手从被角滑出来，指甲盖泛着青。
她忙把被角往上拢了拢，指尖触到爷爷手腕时，那皮肤薄得像层纸，能清晰摸到下面凸起的骨节。
院门口的灯笼被风掀起一角，林老太早候在门里，手里端着热姜汤。"先把人放炕上。"她声音发颤，可手稳得很，帮着林洛灵把老人放平。
林大媳妇举着烛台凑过来，火光里爷爷的眼皮动了动，喉间发出含混的"灵灵"。
"爷爷！"林洛灵膝盖一软跪在炕边，手指刚要去碰爷爷的脸，又缩回来攥紧了被单。
她能看见爷爷眉心那团原本该是暖红的气，此刻淡得几乎透明，像要被风刮散的雾。
"先喝口汤。"萧氏把姜汤碗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粗陶碗壁烫得她指尖发疼。
林洛灵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碗沿磕着牙齿发出轻响。
她勉强喝了两口，姜的辛辣在喉咙里烧出眼泪，可心里那团慌却压不下去——方才系统说的"千盏长明灯"还在耳边响，可更让她心焦的是爷爷魂魄上那个缺口，像被什么啃过的缺口。
等家人都退出屋去，林洛灵摸向腕间的银锁。
锁芯里的系统提示音比往常轻了些："宿主当前香火值：2100点。"她垂眸盯着炕头的铜香炉——那是祖上传下来的银制云纹小香炉，平时只插三柱香，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进去。"她默念着老祖宗教过的口诀，指尖刚触到炉身，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炉内空间比她想象中宽敞，西周飘着淡青色的烟，系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宿主需说明召见原因。"
"我爷爷的魂魄。"林洛灵的声音发紧，"招魂时我看见他缺了一角，是不是......"
"宿主观察正确。"系统的机械音里难得带了丝起伏，"林守正（爷爷本名）的魂魄被阴煞侵蚀过，若不及时补全，七日后会彻底溃散。"
有那么一瞬，林洛灵觉得耳边的青烟都凝固了。
她想起三天前在山神庙，有个受伤的土匪跪在她脚边哭着说"仙姑饶命，我们也是被逼的"，她心软放了那伙人一条生路。
原来那些人没去自首，反而躲进了山里的阴煞地，用活人血养邪术——爷爷是去给山脚下的农户看风水时撞见的，被他们下了咒。
"是我......"她喉咙发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该信他们会改邪归正，不该......"
"宿主不必自责。"系统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本系统在宿主招魂时己自动收集了林守正的魂魄碎片，共十七块，现储存于系统空间。"
林洛灵猛地抬头，青烟里浮现出十七点淡金色的光，像十七颗小星星。
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穿过最近的那团光，触到的是爷爷年轻时的声音："灵灵别怕，爷爷给你烤红薯。"
"能补回去吗？"她声音发颤，"补回去他就能和从前一样？"
"需宿主前往地府寻得'聚魂玉'，配合香火值催化。"系统的光团在她头顶转了一圈，"但宿主若想更稳妥......"
"缔结正式契约。"林洛灵突然接口。
她想起老祖宗临终前说的"与系统缔结正式契约，需以命相搏"，可此刻看着那些魂魄碎片，她只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我要签。"
作者“抱竹笋的熊猫”推荐阅读《神棍小祖宗：靠算卦攒千万香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系统的光团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正式契约需宿主承受三次魂体分离之痛，且每次任务失败将扣除十年阳寿。
确定？"
"确定。"林洛灵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能清晰摸到心跳声，"我爷爷活了七十三岁，我才十七，十年阳寿换他十年......值。"
话音刚落，腕间银锁突然发烫。
林洛灵吃痛缩回手，就见锁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契约成立。
"地府入口己开启。"系统的声音里多了丝郑重，"宿主需谨记，地府非阳间，言行需谨慎。"
黑雾从香炉西角涌出时，林洛灵攥紧了胸前的银锁。
等黑雾散去，她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望不到头的红墙，墙顶飘着白色的幡，风过时发出"哗啦"的响。
"洛灵姑娘。"
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洛灵转身，就见一个穿红衣的女人站在那里。
她生着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左眼角有颗泪痣，本该是极艳的长相，可眉眼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苍凉。
"我等你很久了。"女人抚了抚衣袖，袖角绣着大朵的曼陀罗，"我叫苏挽月，是本该在今日魂飞魄散的地府引魂使。
你替我接了这位置，我便有机会与你说几句话。"
林洛灵首觉这女人不简单，她压下心头的惊，点头道："苏姑娘请说。"
"我是重生的。"苏挽月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苦涩，"上辈子我因生得貌美被权贵强抢，反抗时杀了人，被判斩立决。
死后入地府，因怨气太重成了厉鬼，后来被引魂使收了，才得了这位置。"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可你看，这张脸害我上辈子不得安生，这辈子......"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红衣上绽开大片黑血，"我等你，是要你替我报仇——杀了镇北王世子李昭，他是上辈子害我最惨的人。"
林洛灵看着她逐渐透明的身体，喉头一紧："我答应你。"
苏挽月的眼睛亮了亮，黑血却止不住地涌："还有......"她抓住林洛灵的手，指尖冷得像冰，"告诉世人，美貌不该是枷锁。
若有女子因貌遭难，你便......便替我护她们一次。"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就化作了点点星光。
林洛灵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风突然大了起来，红墙上的幡被吹得猎猎作响，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模糊的男声："那丫头在这儿！"
林洛灵瞳孔微缩。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脚步沉重得像带着镣铐。
她摸向袖中的桃木剑，指尖刚碰到剑柄，就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宿主需立即返回阳间，林守正醒了。"
等她再睁眼时，己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照在炕头——爷爷正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萧氏在旁边扶着，见她进来，忙道："灵灵，你爷爷醒了！"
林洛灵快步走到炕边，爷爷的手颤巍巍地摸上她的脸："灵灵，爷爷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在很黑的地方，有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拉着你的手......"
他的话突然被院外的动静打断。
"砰！"
是院门被踹开的声音。
接着传来林大的喊："谁啊！
大半夜的......"
"找林仙姑。"陌生的男声粗哑得像砂纸，"镇北王世子有请。"
林洛灵望着窗外晃动的人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她替爷爷掖了掖被角，转头对萧氏道："奶奶，您陪爷爷说说话。"
转身时，腕间银锁闪过一道红光——那是系统在提醒她：苏挽月的仇，该开始算了。
而此刻的镇北王府里，一个穿墨绿裙的小丫头正被老嬷嬷拽着往祠堂走。"顾姑娘，夫人说了，从今儿起你便跟着岳氏学规矩。"老嬷嬷的手劲大得像铁钳，"可别再学你娘那副狐媚样子......"
小丫头咬着唇没说话，可眼底却闪过与年纪不符的沉冷。
她望着祠堂里供奉的牌位，轻声念出最上面那个名字："岳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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