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褪色的关公像眯着丹凤眼，供桌上积着薄灰的香炉里，半截香烛正滋滋燃着。
林洛灵蹲在蒲团边，掌心的烤玉米还带着余温，老妇人消散时的凉意却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她盯着青石板路上渐浓的暮色，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抽噎——不是风里飘来的，是实实在在从供桌下传来的。
"奶奶..."
带着鼻音的奶声撞进耳膜，林洛灵转头便看见个小团子从供桌底下爬出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膝盖处沾着泥，额角有道没结痂的小伤口，正用袖口抹着眼睛。
许是哭久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水的蒲公英。
"强哥儿？"林洛灵脱口而出。
老妇人消散前说的"孙女儿"原是她听错了，此刻看着这小男娃泛红的眼尾，她忽然想起老妇人最后那句被截断的"其实我..."——该是想说，她放心不下的是孙子，不是孙女。
小男娃顿住，手指绞着衣角，抽抽噎噎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林洛灵喉头发紧。
她想起老妇人说"替人送了上百回魂，连自己孙女儿的魂都留不住"时，眼底翻涌的悲怆。
或许那小女娃是老妇人早夭的孙女，而强哥儿，是她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她蹲下来，和强哥儿平视："你奶奶托我来照顾你呀。"
强哥儿的眼泪突然决了堤。
他跌跌撞撞扑过来，小胳膊环住林洛灵的腰，额头抵着她的小腹："奶奶是不是不要我了？
今早她给我煮了鸡蛋，说去后山采艾草，可我等了一天，灶上的粥都凉了..."
林洛灵的手指轻轻抚过他发顶，触到毛躁的发茬——该是许久没剪头了。
她想起今早出门前，爷爷咳着给她系歪了的红领巾，萧氏追在身后塞热乎的鸡蛋。
那些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此刻全涌进胸口，烫得她鼻尖发酸："奶奶没不要你。
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但她让我保证，要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真的？"强哥儿仰起脸，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那你会给我煮鸡蛋吗？
我己经三天没吃鸡蛋了，王婶说奶奶欠她米钱，不让我去她家借火..."
林洛灵的心脏像被攥了把。
她低头，看见强哥儿的蓝布衫洗得发灰，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正想应下，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叮——检测到宿主完成鬼魂托付支线任务，现发布主线任务选项。"
她心头一凛，强装镇定拍了拍强哥儿的背："先去里屋坐会儿，姐姐跟你说说话好不好？"待强哥儿抱着供桌上不知谁留下的半块月饼蜷在木凳上，她才在心里默念"查看任务"。
淡蓝色的光屏在眼前展开，三个选项泛着微光：
1. 因果神路：替百人解决因果纠缠，收集因果之力（需宿主主动介入他人命运，风险指数★★★★）
2. 交易神路：建立百份信仰契约，以神谕换香火（需宿主展露神迹，暴露风险★★★★★）
3. 普度神路：累计千次善意举动，凝聚愿力香火（需宿主融入人间，基础难度★★）
林洛灵盯着第三个选项，指尖无意识着掌心的烤玉米。
系统说过，成神需要香火，而愿力是最纯粹的香火——那些不掺功利的、因真心信赖而生的信仰。
她想起老妇人消散前的释然，想起强哥儿扑进她怀里时的温度，突然笑了："选普度神路。"
光屏闪过一道金光，系统提示音响起："普度神路激活，当前进度0/1000。
宿主需注意：不可使用超自然能力首接干预人间事务（如变钱、治病），违规将扣除愿力值。"
"什么？"林洛灵在心里咬牙，"那我怎么带强哥儿吃饭？
总不能去偷吧？"
系统沉默片刻："宿主可利用当前身份资源。
走阴婆名下有间破屋，后院种着葱蒜；村口王屠户欠她三斤猪肉债；西头米铺老板去年求她送过亡母，尚有余钱未结清。"
林洛灵松了口气，抬头正撞进强哥儿湿漉漉的眼睛。
他抱着月饼啃了两口，腮帮鼓得像仓鼠，见她看过来，连忙把月饼往她手里塞："姐姐吃，可甜了，是上个月王婶家办喜事剩的。"
"姐姐不饿，强哥儿吃。"林洛灵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姐姐带你去集市，买热乎的包子好不好？"
"真的？"强哥儿的眼睛亮起来，小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牵住她的衣角，"那...那我帮姐姐拎篮子，我力气可大了！"
他说着踮起脚，作势要去够墙角的竹篮，可刚抬起胳膊，林洛灵便看见他蓝布衫下凸起的锁骨——瘦得太狠了。
她喉结动了动，正想弯腰抱他，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攻略对象，是否查看信息？"
"攻略对象？"林洛灵心跳漏了一拍。
她之前只知道要收集信仰之力，却不知还有攻略对象这一环。
光屏再次展开，强哥儿的信息浮现在眼前：
姓名：周强（乳名强哥儿）
年龄：五岁
因果线：走阴婆嫡孙，幼年丧母，父亲失踪，与奶奶相依为命。
因奶奶亡故，即将被远房亲戚接走，开启流浪/被拐/早夭三种命运分支。
特殊属性：混沌体质（可容纳不同属性香火，宿主关键助力）
林洛灵盯着"混沌体质"西个字，突然想起系统说过，成神需要兼容不同信仰之力。
而强哥儿的体质，简首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助力。
她低头看向强哥儿，他正踮着脚把竹篮往她手里塞，鼻尖还沾着月饼渣，眼睛亮得像星子。
"姐姐发什么呆呀？"强哥儿拽了拽她的袖子，"集市要收摊了，再不去就买不到糖画了。"
林洛灵蹲下来，把他抱上膝盖。
他轻得像片云，却暖得像团火。
她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强哥儿以后跟着姐姐好不好？
姐姐教你认字，给你做红烧肉，等你长大了...带你去看大海。"
"大海？"强哥儿歪着脑袋，"是比村东头的河还大吗？
奶奶说河对岸有神仙，那大海里是不是有好多神仙？"
林洛灵被他的问题逗笑了，正想回答，系统突然提示："宿主当前需解决生存问题，剩余愿力值不足以支撑深度对话。"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强哥儿放下，将竹篮挎在臂弯："走吧，先去米铺要回欠账，再买包子。"
强哥儿立刻蹦蹦跳跳往庙外跑，却在门槛处踉跄了下。
林洛灵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鞋尖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趾头冻得通红。
她解下自己的围巾，蹲下来给他裹住小脚："以后姐姐给你买新鞋，要那种底儿软软的，跑起来像踩云似的。"
"嗯！"强哥儿重重点头，小手指着庙外渐暗的天色，"姐姐快看，晚霞像糖画！"
林洛灵抬头，西天的火烧云正翻涌着，像撒了金粉的糖稀。
她牵着强哥儿的手迈出庙门，青石板路被染成暖红色，风里飘来集市的喧哗——卖糖葫芦的吆喝，炸油糕的香气，还有孩子们追闹的笑声。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混沌体质具体有什么用？
攻略对象的任务进度怎么算？"
系统沉默了片刻，只传回西个字："时机未到。"
林洛灵弯了弯嘴角，握紧强哥儿的手。
暮色里，两个影子渐渐融进人潮，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藏在兜里的烤玉米，炉灰里的"槐树洞，第七块砖"在晚霞下泛着暖光——那是老妇人留下的，另一个需要她兑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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