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时，慧灵大师带着两名衙役再次叩响聂宅朱漆大门。
门环撞击声惊起几缕阴风，林洛灵跟在队伍最后，指尖无意识着袖中功德簿——系统今早提示，乔家大郎的返生阵己蓄满十一魄，今夜若再寻到最后一魂，便是回天乏力。
"吱呀——"
门轴发出腐木断裂般的呻吟，乔家大郎抱着昏迷的美貌少女立在门内。
他脖颈处的裂痕比昨夜更宽，黑血顺着青灰衣领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痕迹。
黑洞洞的眼眶转向众人时，林洛灵后颈骤起鸡皮疙瘩——那根本不是"看"，倒像是某种腐坏的活物在嗅探猎物。
"老和尚，带两个凡人来砸场子？"乔家大郎咧开嘴，嘴角扯到耳根，"我道是多大阵仗，原是要坏我好事。"他低头捏了捏少女手腕，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可知这姑娘生辰八字多妙？
正好补全我阵眼。"
慧灵大师掌心佛珠骤然发烫，他单手结印，另一只手将串着十八颗檀木珠的佛珠掷出："聂家传人本该守阴司渡魂，你倒好，为活过来连杀十二名无辜少女！"佛珠裹着金光破空，首取乔家大郎面门。
乔家大郎不闪不避，抱着少女侧身一挡。
佛珠撞在少女心口，"叮"的一声弹开，少女额角渗出鲜血。
林洛灵喉头发紧——那是阳间法器对活人的反噬。
"老秃驴！"乔家大郎阴煞之气暴涨，宅内枯枝突然狂舞，扫得衙役甲手中火把噼啪作响，"我替聂家守了三十年乱葬岗，凭什么该灰飞烟灭？
这世道不公，我便抢个活法！"他踢翻脚边石墩，碎石擦着慧灵大师僧袍飞过。
慧灵大师拂去肩头石屑，眼中金光更盛："守岗是本分，索命是孽障。
你若停手，老衲可求地府给你个转轮机会。"
"转轮？"乔家大郎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风箱，"我亲眼见那王屠夫杀了七头耕牛，转世还做员外；我救过落水孩童，却要被鬼差拿锁链穿琵琶骨！"他猛地掐住少女脖子，少女睫毛颤动，发出细弱的呜咽，"这公平吗？
老和尚？"
林洛灵攥紧功德簿。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提示：【少女阳寿剩余0.5小时！】她扫了眼躲在墙根发抖的衙役乙——那两人举着腰刀，但刀身泛青，显然被阴煞侵蚀了神智。
"你要如何才肯罢手？"慧灵大师放缓语气，佛珠在掌心转得更快。
乔家大郎黑洞洞的眼眶闪过算计："我攒了三枚养魂玉，两本《阴符经》残卷。
你带他们走，我保证不杀这姑娘。"他将少女往怀里拢了拢，黑血滴在她绣着玉兰花的裙角，"如何？"
"孽障！"慧灵大师突然甩出随身木鱼，木槌击在鱼身的瞬间，震得整座宅院嗡嗡作响，"你以为老衲是收鬼器的贩子？"
乔家大郎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慌忙抱着少女后退。
阴煞之气裹着他撞翻廊下花盆，陶片飞溅间，他突然伸出骨节突出的手，按在衙役甲后颈。
那衙役本就青白的脸瞬间乌青，眼白翻起，举着腰刀朝慧灵大师劈来。
"小心！"林洛灵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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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点在对方人中，一道金光没入，衙役甲猛地呛咳，瘫坐在地，刀当啷落地。
乔家大郎趁机将少女按在院中央的石桌上，指甲刺破她指尖，鲜血滴进地面用黑狗血画的阵图。
"最后一魂！"乔家大郎嘶吼，阵图泛起红光，"等我活过来——"
"方莲儿！"林洛灵低喝，同时咬破指尖在掌心画隐身符。
一道白影从她袖中窜出，正是那被她度化的青年女鬼方莲儿。
方莲儿的身影在月光下凝成桃木剑模样，带着森森寒气刺向乔家大郎后心。
林洛灵趁机冲过去，捞起少女往怀里带，另一只手快速结印——她早就在功德簿里夹了张防护阵的符纸，此刻抖开贴在石桌上，淡金色的光膜瞬间笼罩众人。
"我的人！"乔家大郎转身时后心挨了一剑，阴煞之气顿时散了大半。
他盯着石桌上空的光膜，黑洞洞的眼眶几乎要渗出血来，"小丫头片子！
你敢坏我好事！"
林洛灵护着少女后退，功德簿在怀里烫得厉害——这是她用二十次替人驱邪攒下的功德在运转。
慧灵大师趁机补上三道金刚咒，金光如网般罩住乔家大郎。
"老和尚，你以为困得住我？"乔家大郎突然咧嘴笑了，"我在泾河底下埋了百只怨鬼，只要我心念一动——"他的手指在光膜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整座城的活人都会变成替死鬼！"
林洛灵心头一紧。
她能感觉到防护阵在震颤，乔家大郎的阴煞之气正像毒蛇般往阵里钻。
少女在她怀里烧得厉害，额头的汗浸透了她的衣襟——那是被阴煞侵蚀的症状。
"你丧心病狂！"林洛灵咬着牙，又贴了张镇阴符在少女心口，"十二名少女还不够，还要拉全城垫背？"
慧灵大师摸出随身携带的黄绢，缓缓展开："老衲早有准备。
这是金山寺方丈亲赐的鬼笼图卷，专收你这等凶煞。"图卷展开的瞬间，林洛灵闻到了檀香混着松烟墨的味道，图上画着的青铜笼子正泛着暗金色的光。
乔家大郎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图卷，黑血滴落的速度突然加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撕扯。
林洛灵注意到他脖颈的裂痕里露出半截白骨——那是返生阵强行重塑肉身的代价。
"你...你敢..."乔家大郎的声音突然变尖，像被掐住脖子的猫，"我要让你们...让所有人..."
"闭嘴！"慧灵大师手指在图卷上一点，笼子突然活了过来，在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
乔家大郎的阴煞之气开始疯狂翻涌，却像撞在无形的墙上，半点都散不出去。
林洛灵望着他扭曲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那对失去阿秀的夫妇。
功德簿的温度透过衣襟传来，烫得她心口发疼——这大概就是系统说的"香火"，是活人对善举的念力。
"小友，看好姑娘。"慧灵大师将图卷往乔家大郎方向送了送，佛珠在他腕间缠了两圈，"老衲这串降魔珠，该见见血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纸钱，擦过林洛灵的脸。
她望着慧灵大师眼中的金光，又望了望怀里逐渐退烧的少女，突然觉得那串佛珠上的檀木珠子，比月光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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