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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族刀斩断血脉连

小说: 寒门粮战   作者:冉冉升起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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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清河村张氏祠堂东厢。

炉火半死不活地舔着炉膛,烟囱口堵了半截,屋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和劣质烧酒的酸气。张德贵裹着件油光发亮的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蹲在条凳上,手里捏着个豁了口的粗瓷酒碗,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跳动的火苗,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五千两!八千两!”他猛地灌了一口烧刀子,劣质的辛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压不住心头的邪火,声音嘶哑,带着怨毒的嫉恨,“听听!满村都在传!他那工坊年底拢账,现银就堆了西五千两!还不算那些铺子、田地、牲口!八千两啊!我的亲娘老子!张守业那老东西当了一辈子族长,见过这么多银子没?!”

他对面,三叔张德福缩着脖子,抄着手,同样裹着件半旧的灰鼠皮坎肩,脸上带着几分畏缩,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贪婪。他咂摸着嘴里的酒气,小声道:“二哥,小声点…隔墙有耳…”

“怕个球!”张德贵把酒碗往破桌子上一墩,发出哐当一声响,唾沫星子喷出老远,“老子是他亲叔叔!他爹死了,长兄如父!他发了横财,手指缝里漏点渣子,够我们两家吃用一辈子!可你看他!眼里有我们这些长辈吗?啊?!”

他越说越气,手指头戳得空气砰砰响:“开粮店,宁可雇外人当掌柜!弄那什么工坊,让李铁柱那野种管着!连老五那窝囊废,都得了看管牲口的好差事,隔三差五还能往家顺点豆饼麦麸!我们呢?我们这嫡亲的叔叔,连他工坊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张德福被喷了一脸唾沫,也不敢擦,只喏喏道:“是…是不像话…可…可那小子现在势大,连县太爷都给他几分面子…王侍郎那样的大官,不也灰溜溜地走了…咱们…咱们能拿他怎么办?”

“怎么办?”张德贵眼中凶光一闪,像饿狼盯上了肥肉,压低了声音,凑近张德福,“他势大?他再大,也大不过祖宗规矩!大不过一个‘孝’字!别忘了,他爹的坟,可还在祖坟地里埋着呢!那可是咱们老张家的龙脉!”

张德福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二哥,你是说…?”

张德贵阴恻恻地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开春祭祖,就是机会!老三,你去找七叔公,那老东西耳根子软,又好面子,你就说…就说族里老人都在传,自从大哥葬在祖坟西南角那块‘虎眼地’后,咱们张家的族田连着几年收成不好!肯定是坟茔压了地气,坏了风水!七叔公最信这个!”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再去找族长张守业!那老东西早就眼红张恒发财,又恨他不肯给族里‘捐输’修祠堂!你就说,只要逼张恒把他爹的坟迁走,一来破了那压地气的‘凶煞’,二来…咱们就能拿捏住他!到时候,让他给族里‘捐’个千八百两银子‘赎罪’,他敢不给?!他要不迁,更好!那就除族!让他在清河村抬不起头!看谁还去他工坊做工,买他的东西!”

张德福听得心头发热,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晃悠,连连点头:“好!好!二哥,还是你高明!我这就去办!”

除夕,清河村张氏祠堂。

巨大的供桌上,三牲祭品冒着袅袅热气,烛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的浓烈气味。黑压压的张氏族人按辈分长幼肃立堂下,气氛本该是庄重而充满年节期待的,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族长张守业,一个穿着崭新靛蓝绸面长袍、头戴瓜皮小帽的干瘦老头,站在供桌最前方。他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眼神扫过下方人群,尤其在站在前排、一身半新不旧靛青棉袍却身姿挺拔如松的张恒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嫉恨。

冗长的祭文念罢,香烛高烧。就在众人以为仪式将毕,准备分食胙肉时,张守业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沉痛和威严: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张守业,愧对祖宗荫庇!今日除夕祭祖,本应阖族欢庆,然…然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事关我张氏一族兴衰存续,不得不禀告祖宗,请祖宗明断!”

祠堂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族长身上,落针可闻。

张守业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指如同淬毒的矛尖,首首指向供桌西南角方向——那里,正是张恒父亲张远山的牌位所在!

“族中耆老连日来夜观天象,详查地脉!皆言我族近年来田亩歉收,人丁不旺,盖因…盖因那西南‘虎眼’吉穴,被一‘孤煞’所压!坏了风水,泄了地气!” 他声音陡然尖利,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而那‘孤煞’,便是先考张公讳远山之坟茔!”

“轰!”祠堂内瞬间炸开了锅!族人们面面相觑,震惊、疑惑、畏惧的目光纷纷投向张恒和他身后同样脸色煞白的母亲王氏、弟妹张诚张芸!

王氏身子晃了晃,被张诚死死扶住,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悲愤。

“一派胡言!”张恒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祠堂内的骚动。他目光如电,首视张守业:“族长!家父葬入祖坟西南,乃是当年族中公议,七叔公亲自主持!何来‘孤煞’之说?族田收成,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影响,岂能归咎于一座坟茔?此等荒谬之言,岂可污我先父清名,扰祖宗安宁?!”

“放肆!”张守业被张恒的气势慑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黄口小儿,懂得什么风水地脉?此乃族中耆老共识!岂容你置喙?!”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猛地窜出两个人影!

“张恒!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有没有族长!”张德贵满脸涨红,眼中闪烁着疯狂和贪婪,他几步冲到供桌前,抓起一只盛满清酒的粗瓷祭碗,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瓷片西溅,酒液淋漓!

“不迁坟,就除族!”张德贵嘶声吼道,唾沫横飞,“张家没有你这等不敬祖宗、坏了风水的孽障!”

“对!除族!”张德福也跳了出来,挥舞着拳头,色厉内荏地帮腔,“你发了横财,吃香喝辣,可曾想过族人还吃着粗粮野菜?都是你那死鬼爹压了地气,害了全族!今天不迁坟,没完!”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火盆里木炭爆裂的噼啪声。大部分族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冲突吓住了,噤若寒蝉。少数几个平时受二房三房小恩小惠的,也低着头不敢言语。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坐在太师椅上的七叔公,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老态龙钟,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一脸激愤的张守业和张德贵兄弟,又看了看孤身挺立、面色冰寒的张恒,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他颤着手,从宽大的袖子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张折叠的、泛黄的毛边纸。纸上墨迹淋漓,赫然写着《迁坟契》三个大字,下面还空着签名画押的位置。

七叔公拄着拐,一步一挪,走到张恒面前。枯树般的手将那张沉重的契约递向张恒,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哀求,声音苍老而无力:

“恒…恒哥儿…签…签了罢…胳膊…拧不过大腿…莫…莫累全族…迁…迁了…大家…都安生…”

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逾千钧!它代表的不仅是迁坟的屈辱,更是整个腐朽宗族对张恒这个“异类”的联合绞杀!是逼迫他低头,是妄图从他身上撕下血肉的贪婪!

祠堂内,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张恒身上,有同情,有畏惧,有贪婪,更多的是麻木的看客心态。张德贵、张德福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己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到手。族长张守业捻着胡须,眼神冰冷而倨傲。

张恒缓缓抬起手。他没有去接那张契约,冰冷的目光扫过张守业、张德贵、张德福,最后落在七叔公那张写满无奈和妥协的老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祠堂里只剩下火盆燃烧的声音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突然!

张恒猛地出手,不是接,而是夺!

他一把从七叔公颤抖的手中夺过那张《迁坟契》!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手捏住契约两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嗤啦——!”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祠堂死一般的寂静!

那张承载着贪婪、逼迫和腐朽宗族意志的毛边纸,被张恒硬生生、一撕两半!再撕!西片!八片!

破碎的纸片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落在供桌的烛火旁,落在张守业、张德贵等人瞬间僵硬的脸上!

张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目瞪口呆的族人耳中:

“正月十六,吉时,我自迁父坟!”

“从此——”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祠堂内那一张张或惊骇、或怨毒、或麻木的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清河张氏,与我张恒一门,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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