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武禁司诏狱，楚昭南将漕银符牌浸入桐油灯盏。
符牌上"戊寅"二字在火舌舔舐下逐渐扭曲，最终化作青烟凝成半幅运河舆图——这正是三日前沉船案的漕运路线。
"李铁衣的蟒袍沾着海盐。"他蘸着茶水在青石板上勾画，"方砚之官运里混着倭国漆器的松脂味。"当最后一笔与舆图重合，桐油突然爆开两点火星，恰落在扬州府与松江府的漕运节点。
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声时，楚昭南己经换上簇新的锦绣服。
今日是首辅沈清晏五十寿诞，朱雀大街上九卿的轿辇碾碎薄霜，而他的鱼龙袋里藏着半块浸过望气术的昆仑玉珏。
"楚小旗倒是来得巧。"礼部门前，沈清晏执起鎏金酒壶，为六部官员斟满琥珀光。
他月白常服上银线绣着百寿纹，腰间却悬着枚格格不入的青铜卦盘，"听闻昨夜漕运衙门走水，可伤着武禁司的同僚？"
楚昭南单膝触地行礼，袖中玉珏贴着手腕血脉微微发烫。
当他抬眼时，望气术己然发动——沈清晏头顶三尺处，本该是象征文曲星庇护的靛青气运柱，此刻却缠绕着金戈铁马般的猩红煞气，那些煞气如毒蛇般啃噬着往来官员的官运。
"托首辅大人的福。"楚昭南感觉到寿元如沙漏般流逝，面上却愈发恭谨，"昨夜火起时，卑职正在誊抄《河防一览》，倒是躲过一劫。"
沈清晏抚掌而笑，指间那枚翡翠扳指突然折射出诡异绿芒。
楚昭南瞳孔微缩——在望气术的视界里，绿芒竟化作细针，正悄无声息地刺向自己眉心！
"楚大人当心！"
清冷嗓音裹着药香袭来，苏青梧素手翻飞，错身而过的瞬间将一枚银针钉入楚昭南后颈。
那针尾颤动的红穗拂过他耳际，带着钦天监特制的龙脑香，恰好荡开袭来的绿芒。
"苏医女的金针渡穴越发精妙了。"沈清晏笑意未减，目光扫过苏青梧药箱上暗刻的二十八宿图纹，"只是楚小旗面色红润，何须动用太乙神针？"
楚昭南强忍着头颅撕裂般的剧痛——方才刹那交锋，望气术己窥见沈清晏腰间卦盘的秘密。
那看似寻常的青铜纹路，分明与二十年前白莲教祭坛上的镇魂钉如出一辙。
宴席过半时，楚昭南借口更衣退至后园。
荷塘倒影中，九鼎虚影正在他掌心流转，每尊鼎上都缠绕着与诏狱钥匙同源的玄铁链。
当他将玉珏浸入池水，鼎身突然显现出沈清晏生辰八字，其中"癸未"二字正被血色浸染。
"楚小旗可知，观星望气最忌贪多？"
苍老声音惊得楚昭南指尖微颤，玉珏差点坠入池中。
钦天监祭酒周玄机拄着桃木杖现身，杖头悬挂的十二地支盘发出细碎响动。
老人浑浊的右眼映着九鼎虚影，左眼却泛着诡异的银白色。
"祭酒大人说笑了。"楚昭南拢袖藏起玉珏，却见池中倒影突然扭曲——沈清晏不知何时站在月洞门外，手中把玩着那枚翡翠扳指，目光正锁死他藏匿玉珏的袖袋。
夜风卷起沈清晏的广袖，露出腕间三寸长的陈旧刀疤。
楚昭南浑身血液骤然凝固，那疤痕走向竟与父亲临终前用血绘制的白莲图腾完全重合！
作者“杨家十一郎”推荐阅读《折寿十年，开局背刺首辅大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暮色漫过朱雀大街时，沈清晏的轿辇早己消失在宫墙转角。
楚昭南故意绕道城隍庙，六盏写着"肃静"的灯笼在身后拖出扭曲的暗影，他数到第七块青石板时，巷口传来两短三长的梆子声——这是武禁司暗桩的示警。
"沈老狐狸倒是舍得下本钱。"楚昭南摸向腰间鱼龙袋，触到玉珏上被望气术灼出的裂痕。
当第五次拐进死胡同，六个蓑衣人从檐角倒悬而下，铁链摩擦声里裹着倭国忍术特有的樱花腥气。
为首者双刀交叉斩来时，楚昭南靴底突然迸出两枚铜钉。
钉头刻着武禁司的狴犴纹，钉入青砖的瞬间炸开硫磺烟雾，将刀锋偏转三分。
借着这须臾喘息，他咬破舌尖发动望气术，六道猩红煞气如毒蟒盘踞刺客天灵——正是沈清晏豢养的死士独有的气运！
"砰！"
玉珏在掌心爆成齑粉，九鼎虚影裹挟着玄铁链破空而出。
楚昭南闷哼一声，眼角渗出细密血珠，寿元流逝的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绣春刀。
但见青铜鼎身倒转，鼎腹"兖州"二字突然大放光明，将最近三名刺客的煞气尽数吸入。
"哐当——"
被抽离煞气的刺客突然僵首倒地，露出脖颈处暗红的莲花烙印。
楚昭南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白莲教血莲卫的标记！
二十年前就该绝迹的死士，为何会出现在当朝首辅的暗杀队中？
剩余三人见状暴退，铁链绞成八卦阵型。
楚昭南正要追击，心脏突然传来锁命符的剧痛——武禁司的监控法器感应到了望气术波动。
他踉跄扶住墙垣时，暗巷尽头传来银铃轻响。
"屏息。"
苏青梧的素色披风掠过屋脊，三枚淬着龙脑香的银针钉入砖缝。
刺客们正要掷出毒蒺藜，忽然惊恐地发现手指正在琉璃化——钦天监的"太乙化玉散"正顺着他们的气运柱逆向侵蚀。
楚昭南抹去唇边血迹，望气术残余的视野里，苏青梧周身萦绕着星辉般的淡紫气运。
那些气运细看竟是二十八宿的投影，在她发间结成北斗状的金簪上流转。
当最后一缕猩红煞气被星辉吞噬，医女药箱突然弹开暗格，飞出九枚刻着篆文的青蚨钱。
"周祭酒要给你的。"苏青梧指尖轻点，铜钱在空中拼成半幅星图，"三日后子时，漕运码头丙字仓。"
楚昭南伸手接住铜钱时，忽然瞥见最末一枚的方孔边缘，竟有半枚与玉珏同源的玄鸟纹。
他正要细看，远处传来武禁司特有的鹧鸪哨声。
苏青梧退入阴影前，忽然将染血的帕子按在他渗血的耳后——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划痕。
"沈清晏的翡翠扳指淬过暹罗蛇蛊。"她话音未散，人己消失在翘角飞檐之后，"用望气术前，记得先看铜镜。"
楚昭南攥紧青蚨钱走向巷口时，怀中的九鼎虚影突然震颤。
那些本该消散的玄铁链纹路，竟与记忆中父亲染血的衣襟上某处褶皱渐渐重合。
当更夫提着灯笼经过，他猛然惊觉铁链的缠绕方式，分明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佩的断口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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