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南的靴底刚碾过玉清观外最后一片蓝花瓣,寒风便裹着铁锈味灌进衣领。
他脚步微顿——这气味太熟悉了,是刀刃在鞘中摩擦时渗出的血锈,混着东厂特有的沉水香。
"楚大人好雅兴。"严世藩的声音从观前古柏后传来,带着点戏虐的拖腔。
朱漆轿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首辅腰间那枚玄玉镇纸,正是钦天监掌印的信物。
二十步外,曹无咎抱臂立在青石板上,绣着金线蟒纹的东厂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那柄乌沉沉的九环刀,刀环上还挂着半片未干的血痂。
苏青梧的指尖在袖中收紧。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袖中药囊里的银针,叮铃作响——这是严党早设好的局。
方才在幻境里,楚昭南破阵时地支盘的震颤,到底还是被严世藩捕捉到了。
"严阁老这阵仗,倒像是怕我走得太寂寞。"楚昭南反手将苏青梧往身后带了半步,腕间蓝布发带擦过她手背,像团温温的火。
他望着包围圈里晃动的火把,三十七个东厂番子,十二个严府死士,曹无咎站在离他七步远的位置——这是玉骨境高手最舒服的攻击距离。
夜无痕的刀突然出鞘。
刀身没入青砖的轻响惊起几只寒鸦,他侧头瞥了楚昭南一眼,眼尾那道刀疤在火光下泛着青:"我数到三。"
楚昭南闭了闭眼。
九鼎望气术在眉心翻涌,像有热铁在烙。
他看见三十七道暗红气运缠成乱麻,曹无咎的气运却凝作黑蟒,七寸位置有团幽蓝——那是《地煞经》练至玉骨后期的破绽,每出三刀必露的空门。
寿元在指尖流逝,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极轻的闷哼。
"一。"夜无痕的刀光己掠向曹无咎面门。
曹无咎冷笑,九环刀横架,刀环相撞发出破风响。
这是他最擅长的"锁喉三式"起手式,可刀光擦过夜无痕发梢时,他后颈突然泛起寒意——楚昭南的掌风正贴着他右肋三寸处袭来。
"二。"
夜无痕的刀突然变招,由劈转削,刀锋擦着曹无咎手腕筋脉而过。
楚昭南趁机欺身,左掌虚按他肩井穴,右拳却首取腋下"极泉"——这是他用望气术锁定的破绽。
曹无咎瞳孔骤缩,仓促间回刀护胸,刀环撞在楚昭南小臂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三。"
夜无痕的刀扎进曹无咎左肩。
东厂督主踉跄后退两步,血珠顺着刀身滴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暗红的花。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目光如狼:"好个双簧!"
楚昭南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左肩的灼痛——刚才硬接曹无咎那刀时,护甲被砍裂了三寸。
苏青梧的手突然覆上来,带着药香的帕子按在伤口上,力道轻得发颤:"别动。"
他偏头,看见她眼尾泛红,睫毛上凝着细汗。
帕子浸了金创药,凉丝丝的,混着她指尖的温度,一路烫到心口。"伤不重。"他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苏青梧没说话,只是将帕子又按紧了些,发顶的银簪在火光下闪了闪,像落了颗星子。
"好一对小儿女。"严世藩的笑声从轿中飘出,"不过卿卿我我,也该看够了。"他拍了拍手,观外突然响起锁链拖地的声响。
三十七个东厂番子同时后退三步,露出被铁链捆着的——竟是诏狱的牢头!
那老头嘴被塞着,脖颈处有道青紫色指痕,显然刚被制住。
"陆九渊在诏狱?"严世藩抚着胡须轻笑,"楚大人以为,本阁的人会守不住一座诏狱?"他抬手指向观外,"方才那更夫的梆子声,可是本阁让人敲的——敲给某些自以为聪明的密探听的。"
楚昭南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方才那更夫的吆喝为何不对——"天干物燥"的"干"字,严党暗语里代表"有变"。
原来从玉清观出来的每一步,都在严世藩的算计里。
夜无痕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不了。"楚昭南盯着严世藩的轿子。
那轿帘后有团若隐若现的金芒,是一品官的龙形气运——严世藩早把地支盘的星力融进了自身气运里,这包围圈外,定还有钦天监的术法在锁死退路。
苏青梧突然拽了拽他衣袖。
她的手心里躺着半枚银针,针尾系着根细红线——这是她改良的"追魂针",能破五丈内的术法结界。
楚昭南握了握她的手,指腹擦过针尾的红线,像在摸一颗跳得极快的心脏。
"放箭!"曹无咎的吼声撕裂夜色。
三十七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带起的风声像群夜枭。
楚昭南旋身将苏青梧护在怀里,夜无痕的刀划出半圆刀网,格开大部分弩箭。
有支箭擦过楚昭南耳际,他能闻到箭簇上的腐臭味——是见血封喉的"千日醉"。
"楚昭南!"苏青梧突然抬头,"看东边!"
观外传来马嘶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响。
有火把的光映上观墙,影影绰绰能看见飞鱼服的纹路——是武禁司的人?
可方才那千户明明站在严世藩那边......楚昭南眯起眼,看见为首那人腰间挂着半块玉牌,正是前章结尾那传信的青衫年轻人!
严世藩的轿帘剧烈晃动。
他突然掀开帘子,脸色铁青——地支盘的星图里,那团烧穿星幕的火,此刻竟分成了两簇!
"撤!"曹无咎抹了把脸上的血,九环刀重重砸在地上。
东厂番子们开始后退,严府死士却红着眼往前涌。
夜无痕的刀砍翻两个死士,突然低笑:"严阁老这局,怕是要输。"
楚昭南望着逐渐混乱的包围圈。
苏青梧的银针还在他掌心,观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严世藩的龙形气运开始动摇——这是个机会。
他低头看向苏青梧,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歪了,垂在耳侧轻晃,像在敲他的心。
"等下跟紧我。"他说,声音里带着点哑。
苏青梧没说话,只是将银针往他手里按了按。
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捏针留下的,此刻却烫得惊人。
严世藩的轿子开始移动。
首辅大人盯着观外越来越近的火把,袖中锁命符烫得几乎要烧穿锦缎。
他突然转头看向楚昭南,目光像把淬毒的刀:"你以为你赢了?"
"还没。"楚昭南望着他,腕间蓝布发带在夜风里翻卷,"但快了。"
观外的喊杀声己经到了门前。
楚昭南能听见青衫年轻人的声音:"保护楚大人!"他看着包围圈里的严党和东厂众人,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脑海里迅速闪过陆九渊的话,闪过白莲祠的残片,闪过苏青梧为他疗伤时颤抖的指尖。
他笑了笑,将银针别在发间。
蓝布发带与银针交缠,像簇要烧穿夜色的火。
"走。"他说,声音里有火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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