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8月28日的北京，秋意初显，五环外的致一科技园区被成片的白杨树环绕。马华腾站在园区门口，看着货车卸下最后一箱服务器，纸箱上的“华硕”标志在阳光下泛着蓝白相间的光。身后，张志东正指挥团队搬电脑，几个年轻人抱着显示器小跑时，衬衫下摆扫过刚铺好的草坪，惊起几只蚂蚱。
“这宿舍……比我深圳的家还大。”张志东推开15号楼302宿舍的门，150平的公寓式套房里，洗衣机、冰箱、微波炉一应俱全，阳台的晾衣架还是电动升降的。他跑到主卧的飘窗前，指着远处的食堂：“那烟囱冒烟呢，估计在做午饭，闻着像红烧肉。”
马华腾摸着厨房的大理石台面，指尖划过嵌入式烤箱——这是他在深大宿舍里从未想象过的配置。“王叔说，所有宿舍都是按五星级酒店标准装的。”他翻开员工手册，第37页用加粗字体写着：“工作满三年，表现优异者可获得150平住房永久使用权，房产证首接办在个人名下”。手册边缘还粘着张食堂本周的菜单，周一到周日的菜式不重样，晚餐后面标着“24小时供应宵夜，免费”。
这时，园区保安总监赵建军带着两个保安走过来，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马经理，您团队的门禁卡办好了。”他递过来的卡套上印着企鹅图案，是沈舒设计的新款，“园区24小时巡逻，地下车库的监控每十五分钟扫一次，您放心加班。”
马华腾接过卡套时，瞥见保安制服上的工牌——“月薪6000，包食宿，年终奖最高十万”。他想起在深圳火车站见过的流浪汉，忽然问：“赵总监，你们招保安有学历要求吗？我老家有几个堂兄，手脚勤快，就是没读过多少书。”
赵建军立正的姿势没变：“只要肯干，啥学历都行。”他指着门口的招聘启事，“我们招了个退休的老民警，以前在胡同里管户籍的，现在负责登记访客，比谁都细心。他说这里的宿舍有热水，比儿子家的老房子舒服。”
食堂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马华腾和团队跟着人流走进食堂，自助餐台旁己经排起长队。穿白大褂的厨师正片烤鸭，油亮的鸭皮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旁边的汤锅里，银耳莲子羹冒着热气，旁边摆着刚蒸好的奶黄包。
“沈总说，程序员熬夜费脑子，得多吃点甜的。”打汤的阿姨笑着给马华腾盛了碗羹，“这莲子是从杭州运来的，说是西湖里采的，比北京的莲子糯。”
马华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坐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代码。“你是哪个部门的？”他咬了口奶黄包，甜香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
“致一科技金融部的，负责给各团队做财务模型。”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是北大数学系的，上个月还在人才市场发简历呢，现在每天能吃到西菜一汤，周末还能回家看我妈——她总说，这工作比公务员还稳当。”
正说着，沈薇和陈菲菲从食堂门口走进来，两人手里都拿着平板电脑。“马华腾，服务器调试好了。”陈菲菲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OICQ的测试界面，企鹅图标在绿色的对话框里跳动，“我让技术部留了十个人给你当支援，需要随时喊他们。”
沈薇指着食堂角落的公告栏：“园区刚出台了‘创新奖励’，谁能提出优化工作流程的点子，一经采纳就奖五万。上周有个保洁阿姨说，把垃圾桶换成脚踏式的能省时间，现在全园区都换了，她的奖金这个月就发。”
马华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公告栏上贴满了员工的照片：有保安在训练的场景，有厨师在研究新菜式的样子，还有个刚入职的应届生，举着“工作满三年得住房”的标语牌，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照片下方的统计数字显示，园区目前己有28家企业入驻，员工总数突破1200人，其中60%是外地人。
“王叔在园区东边建了个幼儿园。”沈薇忽然说，“下个月开园，员工子女免费入学，老师是从北师大请的。你要是把爸妈接来，孩子就能放这儿，下班顺路接回家。”
马华腾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腌萝卜干，说怕他在北京吃不惯。现在看来，这里的厨房不仅有红烧肉，连南方人爱吃的梅干菜扣肉都有——堂姐总是这样，把你没想到的，都提前备好。
傍晚时分，园区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落在地上的星星。马华腾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晚饭，有人手里拿着刚从园区超市买的水果，有人推着婴儿车在散步，保安赵建军正带着巡逻队换岗，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和远处的蝉鸣混在一起，成了安稳的背景音。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OICQ的测试界面在屏幕上亮着。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时，忽然想起沈诗涵送他的那本《孙子兵法》，扉页上的字迹在脑海里浮现：“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此刻，这片园区就是“势”——有温暖的宿舍，有管够的宵夜，有可期的住房，更有一群愿意一起做梦的人。马华腾深吸一口气，敲下了OICQ的第一行正式代码，屏幕上的企鹅图标晃了晃，仿佛在向这个充满希望的地方，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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