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敦煌,风沙带着暖意。青枫抽出新叶,淡绿里透着点红,像知意先生画里没调匀的颜料。陆承敦煌蹲在树下埋玻璃瓶,里面塞着张画:她画的苏晚在修复壁画,旁边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举着桂花,一个捧着沙枣。“郑爷爷说清明是寄思念的日子,”小姑娘拍着土,“让画里的人早点认亲。”
苏晚翻开新到的《敦煌研究》期刊,里面有篇关于沈知意的论文,附了张从未公开的手稿照片——是《青枫图》的草稿,背面用红笔写着行程:“西月初三,乘火车赴兰州,再转汽车往敦煌。”日期被圈了三次,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日历,每页都打了勾,最后一页写着“见字如面”。
“知意先生当年总改行程,”陆念枫端来新沏的茶,茶里飘着朵干桂花,“信里说‘总觉得没准备好,想把上海的春天都打包带上’。结果那年西月,陆先生在兰州码头等了三天,她带着满箱的画稿,说‘画比人急,先让它们认门’。”
邮局送来个特别的邮包,收件人写着“敦煌青枫收”,寄件人是“上海美术馆枫叶”。拆开是片压平的红枫,叶脉间写着极小的字,用放大镜才能看清:“听说你发新芽了,我这边开始长新叶,等夏天,咱们的影子就能在云里碰个头。”
苏晚把红枫贴在青枫树干上,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出网状的光,像封摊开的信。陆承敦煌忽然指着光里的光斑:“像不像知意先生画的飞天?”果然有个光斑的形状,和莫高窟壁画里的飞天重合,苏晚想起画集里那幅《云路》,飞天手里捧着的不是莲花,而是束桂花。
整理陆?的修复工具时,苏晚在个旧木箱里发现个铜制的小匣子,里面装着半盒颜料,是沈知意当年带来的。颜料管上贴着小标签,写着“敦煌土黄”“上海天蓝”,最底下那管没贴标签,挤出来是淡绿色,像青枫新叶的颜色。旁边压着张纸条:“调了盒‘归期绿’,等画完青枫的新叶,就用它画回家的路。”
美术馆发来视频,馆长正带着工人给桂树搭支架:“今年新抽的枝桠往西北方向长,像在指敦煌的路呢。”镜头扫过树下的邮筒,己经换了个新的,刷成青绿色,上面画着敦煌的飞天和上海的鸽子,邮筒口挂着串沙枣干,是苏晚之前寄去的。
“游客现在写信,都爱问‘知意先生的画回家了吗’,”馆长笑着举起封信,“有个孩子画了张地图,说‘从上海到敦煌,用桂花铺路,沙枣做路标,画肯定能找到家’。”苏晚看着镜头里飘落的新叶,忽然发现画集里《青枫图》的褶皱处,竟藏着个极小的箭头,指向画外的方向。
夜里,苏晚把《青枫图》的电子版和兰州码头的老照片重叠,电脑屏幕上,画里的青枫与码头的柳树连成一片,画中人的背影,正好和老照片里陆?的身影重合。程序突然弹出提示,说检测到画纸边缘有隐藏的笔迹,放大后是行淡墨:“此去敦煌,不是远行,是回家。”
清晨的青枫树下,陆承敦煌发现树干上多了个小小的鸟窝,里面铺着些干桂花——是从上海飞来的麻雀搭的,去年秋天落在研究院,就没再飞走。“鸟儿都知道认家,”陆念枫笑着说,“知意先生当年说‘画是有脚的,只要心里记着路,早晚能自己走回来’。”
苏晚望着青枫新抽的枝桠,忽然明白“归期”从不是某个日子。就像这棵树,把上海的根扎在敦煌,把敦煌的叶伸向上海;就像那些画,在两地的时光里流转,最终在彼此的牵挂里,找到了永恒的家。风穿过枝桠,带着新叶的清香,像句被时光牵收的回信:“己到家,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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