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血淋淋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在眼前：
“厉司尘，在我被你的母亲指着鼻子骂‘小门小户的贱胚子’，在我被你的‘未婚妻’姜丹带着一群名媛围着羞辱‘痴心妄想’的时候，你在哪？！”
我死死地盯着他瞬间剧变的脸色，看着那双深眸里的痛楚被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心底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根深埋心底、日夜灼烧的毒刺：
“在我收到支票和‘滚远点’的警告，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吐得天昏地暗、绝望得想死的时候——你在哪？！”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喊而破裂，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你在陪着你的‘未婚妻’试婚纱！”
“试婚纱”三个字，如同最尖锐的匕首，带着六年前那场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画面……
厉氏太子爷厉司尘与姜家千金姜丹甜蜜挑选婚纱，婚期将近，天作之合……狠狠地刺向他！
厉司尘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痛楚、愤怒、质问，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极致的、如同世界崩塌般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
但更多的，是一种颠覆认知的、无法理解的巨大冲击！
“什……什么？”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脆弱的茫然：
“支票？警告？……试婚纱？！”
他脸上的表情是纯粹的、毫无作伪的震惊和……
一种被至亲之人狠狠背叛的茫然无措。
显然，他对此毫不知情！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我混乱的大脑。
但我己经被巨大的痛苦和愤怒淹没，无法思考，也不愿再思考。
我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逃离这个带给我无尽痛苦的男人。
就在这死寂的、充满爆炸性冲击的对峙时刻……
叮铃铃！
叮铃铃！
我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铃声，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救命的绳索，猛地将我从与厉司尘那令人窒息的、充满血腥味的对峙深渊中拽了出来。
客厅里死寂的空气被撕裂。
我和厉司尘都像被惊醒的梦魇者，同时看向玄关柜子上疯狂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晨曦幼儿园”的字样。
幼儿园的电话！
乐乐！
刚才被滔天愤怒和痛苦淹没的理智瞬间回笼，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乐乐出事了？
还是……
我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起手机，指尖因为慌乱而颤抖，连按了几次才接通电话：
“喂？王老师？乐乐怎么了？”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和嘶哑。
“乐乐妈妈？” 电话那头是乐乐班主任王老师温和但略带歉意的声音：
“您别紧张，乐乐没事。”
“是这样的，乐乐说有点头疼，精神不太好。”
“我们测了体温，有点低烧，37.8度，您看是不是方便现在过来接他回去休息一下？”
头疼？
低烧？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但心疼立刻涌了上来。
“好！好！我马上过来，谢谢王老师！”
我连声应道，挂了电话，转身就要冲出去。
厉司尘高大的身影依旧立在客厅中央，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
他脸上的震惊和茫然尚未完全褪去，但听到电话内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瞬间聚焦，锐利地看向我：
“乐乐病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神情，不再是刚才那个被背叛感冲击得摇摇欲坠的男人，而是瞬间切换为一个本能关心孩子的父亲。
“不用你管！”
我冷硬地丢下一句，看也没看他，抓起车钥匙，拉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声响。
厉司尘没有阻拦，也没有跟上来。
但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追随着我，沉甸甸的。
赶到幼儿园，乐乐果然蔫蔫的，小脸有点红，无精打采地趴在王老师怀里。
看到我，大眼睛才亮了一下，带着点委屈伸开小手：“妈咪……”
我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所有的怒火和疲惫都被心疼取代。
我赶紧把他抱进怀里，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试了试温度，确实有点热。
“乖，妈咪来了，我们回家休息。”
抱着乐乐走出幼儿园，没想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己经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厉司尘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带着关切的脸。
“上车，送你们去医院。”
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我抱着乐乐，脚步顿住。
乐乐趴在我肩上，小脑袋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车里的厉司尘，又看看我紧绷的脸。
“妈咪……”乐乐小声叫我，小手揪着我的衣领，“乐乐头疼。”
看着孩子难受的小模样，再看看那辆可以更快到达医院的车，我咬了咬牙，终究没再坚持。
抱着乐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厉司尘没再说话。
车子平稳而快速地驶向最近的私立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诊断是普通着凉引起的低烧和轻微肠胃不适，开了点药，嘱咐多休息多喝水。
看着乐乐吃了药，又喝了点温水，精神似乎好了一点，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回到公寓楼下，我抱着昏昏欲睡的乐乐下车。
厉司尘也跟着下了车。
“我送你们上去。”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我抱着乐乐，没力气也没心情再跟他争执，沉默地走进电梯。
打开公寓门，客厅里还维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
那份刺眼的DNA报告依旧摊开在玻璃茶几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的目光掠过它，心头又是一阵刺痛，抱着乐乐快步走向他的小卧室。
把乐乐轻轻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子。
他烧退了些，小脸红扑扑的，己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才觉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厉司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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