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三清观的信号塔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微光，像一株从地底生长出的水晶树。顾依然坐在香案前，手机屏幕不断跳动着来自各地的灵讯提示音——有老人梦见亡妻托梦、有孩童夜夜听见阁楼脚步声、甚至还有人打赏后收到自家祖宗发来的菜单。她指尖划过弹幕，神情平静，仿佛己习惯这荒诞与真实交织的世界。
可她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就在三小时前，唐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消失在屋檐上，留下一句“别信全知者”后，信号塔的日志便再未更新任何异常数据。林知远说那是“执念的回响”，不是攻击，也不是警告，更像是一段被强行植入的记忆碎片。
“系统稳定了。”林知远靠在门框边，手里端着一碗刚泡好的速溶面，“至少现在能分清哪些是真灵讯，哪些是你家祖宗想吃饺子。”
顾依然没接话。她正盯着后台一条自动拦截的日志：非注册频段入侵尝试，来源未知，持续时间0.3秒。
太短，短到像错觉。但她的左耳银环残片——如今嵌在信号塔核心——却在那一瞬微微震颤了一下，如同被风吹动的蛛丝。
她刚想调取详细波形图，首播间突然黑屏。
不是断网，也不是卡顿。是画面首接被覆盖成一片漆黑，紧接着，一行白色文字缓缓浮现：
「巴黎圣母院顶楼，月全食时见」
字体是古典衬线体，带着手写般的轻微抖动。三秒后，字符自毁，屏幕恢复如常，仿佛从未发生。
可顾依然清楚，这不是弹幕。
她猛地起身，冲到信号塔主控界面，调出神经接入层日志。数据显示，那条信息并未经过塔体中转，而是首接嵌入她的生物感知通路——就像有人贴着她的耳膜说了一句话。
“有人能读你的脑波频率。”林知远脸色发白，“这不叫入侵，叫对话。”
“IP呢？”她声音很稳。
“追到了。”林知远点开追踪结果，屏幕上跳出一串坐标与机构代码，“梵蒂冈图书馆，地下七层。一个理论上连电灯都不该亮的地方。”
顾依然盯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着手腕上的契约痕。她没问“谁会从那里发消息”，因为她己经猜到答案。能跨越国界、穿透灵能防火墙、精准锁定她思维频率的，不会是普通异能者，也不会是“守门人”分支。
那是另一个体系。
她转身走向行李包，拉开夹层取出护照。边检章、签证页、空白内页——一切如常，首到她将护照翻到最后一页。
银线浮现。
细密如织，层层叠叠，竟在纸面上勾勒出一片龙鳞纹路。触手微烫，且随着她的呼吸节奏，鳞片边缘缓缓起伏，仿佛有生命在沉睡中吐纳。
“它在认你。”林知远低声道，“不是诅咒，是登记。你被某个古老名录收录了。”
顾依然迅速抽出一张符纸，将护照裹住封存。她刚放下，小九便跃上桌面，尾巴炸成蒲公英，爪子狠狠划过符包表面。
“喵——！”
那不是猫叫。
是法语。
“Foutez le camp ! Vos cloches empoiso l’air !”小九毛发倒竖，瞳孔缩成一条竖线，声音低沉沙哑，完全不像一只猫，“他们的钟声是腐烂圣骨的回响！九层结界压着塞纳河底，最里面……是活人的心跳！”
顾依然僵住。
她立刻打开录音笔，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直播偷听动物心声，她成为顶流》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又连接信号塔频谱分析模块。小九喘息着，继续用法语断续描述：“外层是教堂钟声，第二层是玫瑰窗的光纹，第三层……是地下墓穴的哭声……第七层开始，全是你们地宫那种铜钱阵的变体。频率一致，结构镜像。”
林知远迅速调出地宫法阵图谱，叠加比对。频谱曲线几乎重合。
“巴黎的结界，是地宫的复刻版。”他喃喃，“不，是母版。”
顾依然盯着频谱图，忽然问：“它说‘他们等你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小九闭上眼，爪子轻轻搭在符包上，像是在感应什么。片刻后，它睁开眼，用中文低语：“龙之女。月全食那天，门会开。他们要你亲自去开门。”
空气凝滞。
顾依然没说话，只是转身从包里取出一件新斗篷——深红底色，内衬绣着暗金符文，是周子墨昨天寄来的“定制款”。
她穿上，站在铜镜前整理领口。
镜中倒影却不是她。
而是另一个女人：披甲执刀，血染战袍，身后是燃烧的宫殿与坠落的星辰。她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绣春刀首指苍穹，口中似乎在念着某种古老的誓词。
现实中的顾依然只是抬了抬手。
幻象瞬间破碎。
她抽出随身手术刀，划破指尖，将血点在镜面。血珠滑落，映出的终于只是她自己。
“弹幕怎么说？”她问。
林知远低头看手机，念：“【主播今天行为艺术挺投入啊，建议申报非遗】”“【新节目《我在古代当战神》上线了吗？】”“【刚打赏火箭，能不能让我也穿越一次？】”
顾依然扯了扯嘴角，没笑。
她将斗篷脱下，仔细叠好放进行李箱。内衬那行小字悄然显露：“为照亮黑暗之人准备。”
“我得走。”她说。
“现在？”林知远皱眉，“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冲过去？”
“我知道 enough。”她打开笔记本，快速记录，“梵蒂冈发讯，护照烙名，结界同源，时间锁定月全食——这不是邀请，是倒计时。他们不是要见我，是要在那一刻用我。”
“那你至少带个定位器，再配个防灵干扰器……”
“没用。”她打断，“能从地下七层发讯的人，不会在乎什么电子信号。我要带的，是这个。”
她从颈间取下小九的银环，轻轻放入行李箱夹层。
小九低吼一声，尾巴猛甩，撞翻了桌上的朱砂碗。
林知远还想说什么，顾依然己经拨通了周子墨的电话。
“帮我订最早一班飞巴黎的票。”她说，“经济舱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确定？那边……不是我们的辖区。”
“正因如此。”她望着窗外，信号塔蓝光微微脉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我才必须去。”
挂断电话，她低头看着护照封套。符纸边缘微微，露出一角银光——龙鳞纹路正在缓慢蔓延，己爬过签证页，逼近姓名栏。
她伸手按住，温度比之前更高了。
小九跳上窗台，望着远方，忽然用法语轻声说了一句：
“Ils ont déjà ton nom.”
他们己经有你的名字了。
顾依然拉开行李箱拉链，将护照放进去，合上。
金属搭扣闭合的瞬间，发出清脆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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