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二姑家一看，大姑也来了。
玉英大姑和姑父都在南郊煤矿上班，大姑家在煤矿住。离得城中的大伯家和城北的三姑家就远一些，要倒两路公交车。大姑平日又上班，所以兄弟姐妹间相聚的时间极少。
大姑和二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儿要讲。
俩人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天，不一会就整治出一桌有荤有素的饭菜来。端上桌，大姑、二姑，二姑家表弟及吴忠信爷俩就围坐起来吃饭。
大姑忍不住就想打听玉英考试的事情：“玉英，考得咋样？题难不难？”
二姑就捅咕大姑一下，“吃饭呢，说这个干嘛。考啥样不都过去了？现在就是吃好睡好，迎接下场考试。来来来，吃菜吃菜。”
二姑家部队分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卧室北面原本有个过道的，从卧室门口处砌了小片墙，开出来一个小卧室供表弟住，只能放一米二的床。吴忠信就睡在沙发上。卧室床带点，大姑、二姑和玉英睡。
洗漱完，玉英先躺在床上，听大姑和二姑东家西家的聊。
大姑说一会，二姑就说：“行了，明天再聊，让玉英早点睡。”大姑静一会，又想起一个话头，挑起来，再说。
二姑说：“别再说了，玉英明天要考试呢。”
大姑说：“我看着她没动静，像是睡着了呢，不影响的。”
然后，大姑就朝向玉英轻轻叫：“玉英，玉英。”
玉英其实没睡着，但她不应声，还放沉了呼吸装熟睡的样子。她觉得这样听姐俩唠嗑挺好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在这时候她心里反而不那么烦躁，愿意听着这些轻声轻气的、亲密的话语睡去。
大姑叫几声，看玉英没回应，就转头和二姑说：“看，睡着了。”
二姑说：“哪有这么快？刚躺上床没多久。”
大姑就再转头叫玉英：“玉英，玉英，咋还不睡，眼珠还动弹呢，你是不是要喝水？”
玉英将要喷一口笑出来，大姑是姐弟中的老大，没想到性子比二姑要跳脱，找出这样的法子来试探玉英是否熟睡。
玉英不上大姑的当，呼吸愈发深沉。
大姑就得意道：“看吧，真睡了。小孩粘炕就睡着。哪像咱们，老啦，睡觉这个费劲，躺没个把点睡不着。”
又说起听到的儿时同伴吕胜花老公的风流韵事来，感叹一番胜花的苦命。
小时候玉英晚上也是跟着母亲走家串巷去唠夜嗑的。大多数时候就听母亲在吐槽自家的烂糟事感叹自己命苦了，全世界的人都对不住她，满满负能量，心里就沉甸甸不好受。
现在听二个姑姑评说着别家的“锅底灰”，话语中更多的是调侃和兴味，玉英当故事样听地入了迷。
不知不觉中，在这些平凡又不平凡的家长里短中，玉英真睡着了。
七月十三日是考数学和政治，七月十西日是考英语。
后两日玉英积攒了些许力气，整体状态比第一天好些，借我一抱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借我一抱火最新章节随便看！可以绝没有往日考试畅快施展的感觉。
有点不妙，天要亡我！玉英简首要学项羽长叹一声。
回到家的玉英倒头就睡，几乎没吃没喝睡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为啥说几乎？因为喝了一碗鸡蛋水。
吴忠信吩咐玉英娘：“她不吃饭光睡觉两天了，这是累狠了。你这个当娘的好歹给她冲个鸡蛋汤。”
玉英娘就端着盛鸡蛋水的碗，Duang一下重放到玉英床头：“快喝，不老不小的，还得让你老娘伺候你！”
玉英确实渴，咕咚咕咚仰脖喝完，把被子蒙上头，继续睡。
估摸着快出中考成绩，玉英和爹娘说一声，骑自行车又去了城里二姑家。二姑家距离县教委近，中考成绩第一时间先在教委大楼前贴出来，这样玉英就能提前知道成绩。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敢想，更不敢说。
出成绩的前一天晚上，玉英和二姑去小区外公园散步。夏日晚间凉爽的晚风吹着，姑侄俩闻着夜风中的花香说话儿。
二姑说：“玉英，城里生活比农村好吧？”
玉英嗯一声，说：“农村可没有公园，也没有散步的。大人在家里干一天活都累屁了，这个点不是看电视就是上床睡觉了。也不让孩子看多电视，怕费电。”
玉英娘过日子非常节俭。家里的电灯都是15瓦，比煤油灯稍多照一点地方，而且看电视的时候绝不允许再开电灯，说是有一个光亮足够了。玉英每次摸黑看完电视，头也晕眼也花。
这么一想，就是考上了师范也没啥值得高兴的。因为师范的分配政策是回原籍教书。师范毕业后还是要回农村教学的。农村没有公园，没有便利的生活，吃上国库粮也还是和城里人不一样的。
她初中的一个生物老师，父亲在煤矿上班，从小跟着父亲在煤矿长大，没在农村生活过，但户口还在通山的，师范毕业按照政策就分回了通山。不到二十岁的小女老师，刚来的时候还因为不会用柴火生火做饭经常哭鼻子的。
终于到了出成绩的日子。
吴玉英赶到县教委时，教委楼前己经挤了一堆人，他们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激动大喊，也有沮丧个脸聚一块讨论什么的，这时候光看形色就可知中与不中，一目了然，可谓几家欢喜几家忧。
钻到人群里，她看到了她的中考成绩：语文76，理化62，数学73，政治80，英语68，总分359分。
按照往年的师范分数线，玉英考中的希望不大。
她又默默看了其他同学的成绩，默默退出看分人群。
回到二姑家中，姑姑迎在门口很关切地问她：“怎么样？考上了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咋？”
“好消息是我考了我们校第一名，坏消息是我觉得这次考试很悬了。我看分数的时候听他们议论说今年的师范分数线还要高的。我连去年的分数线都没达到。”说完忍不住抱住二姑哭起来。
一天后，师范的录取分数线也终于出来，353分。玉英差了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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