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穹顶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桑宁把向阳往怀里搂了搂，孩子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断断续续的"滴滴"声，屏幕上的裂痕在潮湿空气里泛着诡异的蓝光。
"妈妈，许叔叔会死吗？"向阳突然仰起脸，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到睫毛上。
桑宁心头一颤。她明明把那份报纸藏在了皮箱夹层，孩子不可能看到。"瞎说什么呢。"
"我梦见的。"向阳指向图书馆外墙的巨幅海报，"就和那个照片一样..."
海报上是许晏清出席科技座谈会的新闻照，日期赫然是今天。桑宁突然意识到，如果历史真的不可更改，那么明天报纸上就会登出他的死讯。
"桑宁同志？"穿白大褂的女管理员推开侧门，"许所长在顶楼等你们。"
电梯是罕见的进口货。向阳好奇地戳着楼层按钮，电子表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屏幕闪出"锚点同步率65%"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桑宁小声问。
"说明我们还有机会。"许晏清的声音从电梯角落传来。他不知何时进来的，白大褂下面露出实验室专用的防静电鞋套，"时空连续性正在自我修复。"
顶楼实验室堆满了古怪的仪器。中央的环形装置让桑宁想起窑洞里那台机器，但明显精密许多。许晏清从保险柜取出个金属盒，里面静静躺着那个失踪的墨水陀螺。
"昨晚的暴雨干扰了信号，他们没检测到这次跳跃。"他把陀螺安装在环形装置中心，"但最迟今晚，追踪者就会找到这里。"
"他们到底是谁？"桑宁按住向阳想去摸仪器的小手。
"时空管理局的清理者。"许晏清调试着仪表盘，"专门抹杀不该存在的时空旅行者。"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比如我这种擅自改变历史的叛徒。"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墙上悬挂的巨幅图纸——正是桑宁那几张残缺设计的完整版！只不过署名处除了"陆建军"，还多了"许晏清"的名字。
"你和建军...早就认识？"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我们是M国理工学院的同窗。"许晏清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1974年我们偷偷回国，想用未来技术帮助祖国建设。但时空管理局发现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手帕上沾了点点猩红。桑宁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惨白得吓人。
"你受伤了？"
"时空排斥反应。"许晏清不在意地收起手帕，"强行留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身体会逐渐崩溃。"他蹲下来平视向阳，"好在关键锚点己经齐备。"
孩子懵懂地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许晏清的金丝眼镜，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
"这么快？"许晏清冲到监控屏前，画面里几个穿黑风衣的人正在刷卡进入图书馆，"带向阳去安全屋！"他塞给桑宁一张磁卡，"地下三层古籍修复室，密码是建军生日！"
"那你..."
"总得有人操作机器。"许晏清突然抱住向阳，在孩子额头轻轻一吻，"记住，你爸爸是英雄。"
桑宁拉着向阳冲进应急通道时，整栋楼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向下跑了两层，她突然听见孩子的啜泣声。
"怎么了？"
向阳举起电子表，屏幕上的同步率正在暴跌：58%...47%...36%...
"他们在破坏锚点！"桑宁抱起孩子继续狂奔。刚到地下二层，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
她本能地转身护住向阳，后脑勺却重重磕在消防栓上。模糊的视线里，穿黑风衣的男人正弯腰捡起她掉落的磁卡。
"妈妈！"向阳的哭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桑宁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更骇人的一幕——孩子的电子表迸发出刺目蓝光，将黑风衣男人笼罩其中。那人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开始扭曲、分解，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时空...排斥..."桑宁想起许晏清的话。难道向阳的血脉能引发时空自我净化？
"妈妈！表坏了！"向阳惊恐地晃着手腕。电子表屏幕完全黑了，表面覆满冰晶状的裂纹。
桑宁强忍眩晕捡起磁卡："我们得救许叔叔..."
返回顶楼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实验室门大开着，许晏清被三个黑衣人按在控制台上，嘴角渗着血丝。环形装置中央的陀螺己经不翼而飞。
"站住！"为首的黑衣人举枪对准桑宁，"把磁卡放下！"
许晏清突然挣扎着大喊："向阳！想你爸爸最后说的话！"
孩子浑身一震，突然冲向控制台。黑衣人刚要阻拦，电子表残存的零件突然迸发出耀眼白光！
"不！"黑衣人惊恐后退，"时空回溯不能在这里启动——"
白光吞没了整个实验室。桑宁感觉身体像被撕成无数碎片，又在某个维度重组。当视野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暴雨如注的街道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向阳。
这是...十年前纺织厂幼儿园门口！
电子表完好无损地戴在孩子手腕上，显示着：1975年7月18日，15:23。
他们被送回了穿越第一天的时间点！
"妈妈？"向阳揉着眼睛醒来，"我们不是在图书馆吗..."
桑宁来不及解释，抱起孩子就往厂区跑。如果记忆没错，此刻的许晏清应该还在技术科工作，而陆建军的资料还藏在炕洞里没被发现！
纺织厂大门近在咫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迎面走来——年轻版的许晏清，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手里拿着那本《机械原理》。
"你们..."他惊讶地看着落汤鸡似的母子俩，"怎么不带伞？"
桑宁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来。她终于明白了许晏清最后那句话的含义——这不是意外回溯，而是精心设计的重置！
"许技术员，"她颤抖着抓住对方的手腕，"带我去见陆建军。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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