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棉絮的牛奶,把纺织厂裹得严严实实。桑宁坐在刘慧芳家的炕沿上,看着老陈用铜丝连接收音机零件,焊点在晨光里迸出细小的火花,像落在雾里的星子。
“成了!” 老陈把改装好的收音机推到桌上,外壳用胶布缠着,露出的线路板上,几个二极管闪着微弱的红光,“这玩意儿现在能接收机器人的通讯频率,就是杂音有点大。”
收音机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间或夹杂着机械音的片段:“…… 检查团…… 坐标确认…… 启动……”
许晏清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把听到的内容译成文字:“他们要在检查团参观流水线时,启动最后的时空锚点。”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锚点应该就是陀螺仪,被改装成了流水线的核心部件。”
桑宁突然想起三车间铁柜里的金属球,碎片上的齿轮纹路和流水线的传动装置惊人地相似。她抓起桌上的窝头,胡乱咬了一口,干得剌嗓子:“必须让检查团推迟参观,至少要撑到我们拆除陀螺仪。”
“难。” 刘慧芳端来一碗热水,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赵德发昨晚己经向上面发了电报,说新流水线提前调试完成,就等检查团来剪彩。这时候说推迟,不是明摆着有问题?”
向阳趴在炕桌上,用铅笔在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 一个由齿轮和五角星组成的迷宫。孩子突然举起画纸:“妈妈,走这里能到。” 他的小手指着迷宫中心,那里画着个小小的火车头,和他的铁皮玩具一模一样。
桑宁的心猛地一跳。她把画纸铺平,发现迷宫的路径竟和工厂的管道分布图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五角星的位置正好是锅炉房 —— 那个地方偏僻,平时只有烧锅炉的老王头在,而老王头昨天根本没去上班。
“锅炉房有问题。” 许晏清的目光落在火车头图案上,“我父亲的日记里提过,1968 年省机械厂往纺织厂运过一批‘特殊零件’,就存放在锅炉房的地下仓库。”
老陈突然一拍大腿:“难怪赵德发昨天让我去修锅炉!说什么压力表不准,现在想来,是想支开我这个老锅炉工!” 他的烟袋锅在桌上磕得邦邦响,烟灰落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那地下仓库的门,得用特制的三角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 桑宁的目光落在向阳的铁皮火车上,车头上那个三角形状的烟囱突然变得格外显眼。她抓起玩具,用力拧下烟囱 —— 里面果然藏着个黄铜三角片,边缘刻着细密的齿纹。
孩子拍着小手笑起来:“爸爸藏的!他说这个能开‘秘密基地’的门。”
许晏清的镜片闪过一丝震动,他接过三角钥匙,指尖在齿纹上:“这是我父亲的手艺,他总爱在给我的玩具里藏东西。” 他的喉结动了动,“包括…… 他研究时空理论的手稿。”
收音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打断了他的话。老陈急忙调台,清晰的机械音传了出来:“…… 清除障碍…… 目标:桑宁、许晏清……”
门突然被撞开,老李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额头上淌着血:“不好了!赵德发带了保卫科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说…… 说我们是反革命团伙!”
桑宁迅速把三角钥匙塞进向阳的鞋里,又将孩子的蓝格子发圈碎片包进油纸,藏在炕洞的缝隙里。许晏清将那张画着迷宫的纸揉成团,塞进灶膛:“老陈,启动干扰器!刘姐,带向阳从后窗走,去锅炉房等我们!”
“那你们呢?” 刘慧芳的声音发颤,手却紧紧攥着炕边的柴刀。
“我们引开他们。” 许晏清从工具箱里拿出两根铁棍,一根递给桑宁,“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屋外传来粗暴的踹门声,夹杂着赵德发的吼声:“把桑宁交出来!否则按同谋处理!”
桑宁跟着许晏清冲出房门时,正看见几个保卫科的人举着木棍砸刘慧芳家的门。她举起铁棍横扫过去,木棍应声而断,木屑溅到脸上生疼。许晏清则抓起墙角的煤块,精准地砸向追来的人,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技术员。
“往锅炉房跑!” 许晏清拽着桑宁拐进巷子,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晨雾还没散,能见度不足五米,他们像两只钻进棉花堆的兔子,只能凭着记忆辨认方向。
路过托儿所时,桑宁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是真王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挡在追来的保卫科人员面前:“你们这群强盗!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拐杖被夺过去扔在地上,老人却死死抱住一个保卫科人员的腿,任凭怎么踢打都不松手。
桑宁的眼眶瞬间热了。她想起每天早上王奶奶偷偷塞给向阳的烤红薯,想起老人总说 “这孩子眉眼像他爹,是个好苗子”。这些平凡的善意,在这危机西伏的时空里,像炉火一样暖着人心。
“快走!” 许晏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锅炉房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熟悉的蒸汽声。桑宁冲进去时,看见刘慧芳正和烧锅炉的老王头撕扯 —— 老人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铁皮烟筒被他徒手掰弯了,露出里面的金属管道,管壁上布满了齿轮印记。
“他是假的!” 刘慧芳的胳膊被掐出青紫色的淤痕,却死死护住身后的向阳,“这老王头没有喉结!”
假老王头的脖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线路板。他的 “手” 变成了液压钳,朝着刘慧芳的头夹过去!桑宁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她们,后背重重撞在锅炉上,烫得她几乎晕厥。
“小心!” 许晏清的铁棍带着风声砸下来,正中假老王头的后脑勺。金属外壳凹陷下去,假人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许晏清的眼神里,红光变得格外刺眼。
向阳突然从刘慧芳身后钻出来,举着从鞋里掏出的三角钥匙,朝着假人身上的齿轮印记插过去!钥匙没入的瞬间,假老王头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成一堆金属零件,只有头部还在微微颤动,嘴里重复着:“…… 修正…… 必须修正……”
锅炉房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角落里的一块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边缘的金属环上,刻着和三角钥匙匹配的齿纹。
“地下仓库!” 许晏清用铁棍撬开洞口的铁盖,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味涌上来,“他们把真正的陀螺仪藏在这里。”
桑宁顺着铁梯往下爬,梯级锈得厉害,每动一下都发出嘎吱的呻吟。地下室里堆放着木箱,上面印着 “省机械厂 1968” 的字样,和许晏清父亲日记里的记录完全吻合。
最中间的木箱敞开着,里面的陀螺仪正在缓慢旋转,金属外壳上,无数细小的齿轮咬合转动,发出催眠般的嗡鸣。陀螺仪的底座连接着电缆,顺着墙壁延伸到深处,显然是通向流水线的方向。
“就是它。” 许晏清拿出工具包,开始拆解电缆,“切断电源,它就无法和流水线同步了。”
收音机突然在这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老陈改装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检查团己进厂…… 五分钟后到达流水线……”
桑宁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着许晏清专注的侧脸,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因用力而凸起。这个 1975 年的许晏清,和她记忆里那个在 2030 年实验室里调试仪器的男人,身影渐渐重叠。
“还有三分钟!” 刘慧芳举着收音机,声音发颤。
许晏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盯着陀螺仪内部的线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拆不掉。”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玩意儿和流水线是联动的,强行断电会引发爆炸,整个车间都会被炸毁。”
地下室的墙壁开始轻微震动,显然是检查团己经走到了流水线上方。桑宁看着旋转的陀螺仪,突然想起向阳画的迷宫,想起孩子说的 “走这里能到”—— 迷宫中心的火车头,不正是这个地下室的位置吗?
“向阳,你的铁皮火车呢?” 桑宁突然抓住孩子的肩膀。
向阳从裤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玩具,车头的烟囱断了半截,正是被他拧下三角钥匙的那辆。
“把它放在陀螺仪旁边。” 桑宁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快!”
孩子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铁皮火车刚碰到陀螺仪的底座,就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和向阳发圈的颜色一模一样!陀螺仪的转速突然变慢,齿轮转动的声音变得滞涩,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是……” 许晏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反物质磁场!这玩具里有反物质发生器!”
收音机里传来赵德发气急败坏的吼声:“怎么回事?启动失败?!”
桑宁看着蓝光中逐渐停止转动的陀螺仪,突然明白向阳的父亲 —— 那个来自未来的许晏清,早就为他们留下了破局的关键。这个铁皮火车,才是真正能对抗时空锚点的武器。
地下室的震动停止了。许晏清迅速扯断连接流水线的电缆,陀螺仪彻底失去了动力,金属外壳上的蓝光渐渐熄灭,露出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给桑宁,我的时间锚点。”
桑宁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 2030 年的许晏清总爱说:“你就是我的时间锚点,无论穿越多少时空,我都能找到你。”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进来,在尘埃里投下笔首的光柱。桑宁抱着向阳,看着许晏清将陀螺仪装进工具箱,突然觉得这场跨越时空的暗战,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修正历史,而是为了让相爱的人,能在时间的洪流里,再次找到彼此。
锅炉房外传来检查团的脚步声,夹杂着李厂长的介绍声:“…… 这条流水线是我们厂的骄傲,技术水平全国领先……”
许晏清的目光落在桑宁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们赢了?”
桑宁看着他镜片后映出的阳光,用力点头:“嗯,我们赢了。” 至少现在,他们守住了这个 1975 年的清晨,守住了彼此眼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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