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镶嵌着俗气金色边框、标着“帝王厅”三个烫金大字的门，如同地狱的入口，矗立在那里。门内隐约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男人粗野的笑声和女人夸张的娇嗔。
强子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抱着手臂，像一尊门神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冷冷地锁定李招娣。
“站好。别乱动。”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李招娣依言站定。位置正对着“帝王厅”虚掩的门缝。里面炫目的彩光、缭绕的烟雾、晃动的人影，如同地狱的浮世绘，透过门缝清晰地投射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仿佛首接敲打在她的心脏上。
她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标本，被迫展示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躯壳和麻木空洞的灵魂。
时间在剧痛和麻木中缓慢流逝。脚踝的伤口在高跟鞋的挤压下，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冷汗浸湿了后背廉价的蕾丝布料，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高烧退去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口腔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用这尖锐的痛楚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走廊里人来人往。端着酒水的服务生匆匆而过，投来好奇或麻木的一瞥。浓妆艳抹的“公主”们扭着腰肢，带着一身香风，推开“帝王厅”或其他包房的门，进去时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出来时或带着满足的疲惫，或带着隐忍的屈辱。她们的目光扫过门口站着的、穿着暴露、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脚踝处还缠着纱布的李招娣时，大多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至少她们现在是“有活儿”的。
“帝王厅”厚重的门不时被推开。里面浓烈的烟酒气和喧嚣声浪汹涌而出，瞬间将门口的李招娣吞没。进出的客人，大多脑满肠肥，或油头粉面，带着熏人的酒气。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门口这个“新来的”、“冷冰冰”的“花瓶”。
“哟？新面孔？红姐又搞来什么新鲜货色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敞着怀、露出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刘总）搂着一个“公主”出来放水，醉眼朦胧地打量着李招娣，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她的锁骨和腿上舔舐。“够冷的啊！这小脸白的……啧啧，带劲儿！红姐开个价？”
李招娣垂下眼帘，像没听见，身体却绷得更紧。
“刘总，这是‘冰’，新来的，性子就这样，冷美人儿！” 旁边跟着的妈咪阿丽赶紧堆笑解释，一边用眼神警告李招娣别坏事，“她呀，就站这儿养养眼，暂时不接活儿！您要是喜欢，改天我跟红姐说说？”
“不接活儿？装什么清高！” 刘总不满地嘟囔着，被怀里的“公主”娇笑着拉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狠狠剜了李招娣一眼。
另一个穿着考究西装、但眼神阴鸷、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陈董）在几个保镖簇拥下走进“帝王厅”，路过时，目光锐利如刀，在李招娣脸上和脚踝的纱布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玩味和审视的弧度，仿佛在评估一件瑕疵品的价值。那目光让李招娣感到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李招娣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污浊的漩涡边缘。那些黏腻的、评估的、带着赤裸欲望或冰冷算计的目光，像无数只肮脏的手，在她的皮肤上爬行。脚踝的剧痛一阵紧似一阵，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意志。冷汗顺着额角、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锁骨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掏空，只剩下一个靠着恨意和不甘勉强支撑的空壳。
就在这时，“帝王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熟悉而令人作呕的声音伴随着更浓烈的酒气喷涌而出：
“妈的！里面那几个妞儿太没劲了！唱得跟哭丧似的！红姐！红姐呢？给老子换人！要新鲜的！带劲儿的！”
是昨晚那个灌她酒、拍她后脑勺的王哥！他显然喝得更多了，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脚步虚浮，敞着花衬衫的领口，露出浓密的胸毛。他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李招娣！
他醉醺醺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
“卧槽！是你？！” 王哥踉跄着几步冲到李招娣面前，带着浓重酒气和汗酸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油腻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纤细冰凉的手臂！“小贱人！昨晚装死跑得快！害老子扫兴！今天又在这儿装什么冰清玉洁？嗯？” 他用力一拽，想把李招娣拉进怀里！
“啊！” 李招娣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受伤的脚踝猛地承受了不该有的重量和扭曲！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仿佛骨头错位般的脆响，从脚踝处传来！
“呃啊——！！！”
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从脚踝炸开，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李招娣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下倒去！
“妈的！装！又给老子装！” 王哥被她激烈的反应和惨叫声吓了一跳，随即更加恼羞成怒，以为她在故技重施！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提溜起来！“起来！给老子进去！今晚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王哥！王哥！使不得！” 阿丽和强子都冲了过来。阿丽赶紧去拉王哥的手，强子则面无表情地挡在李招娣身前。
“滚开！” 王哥酒劲上头，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阿丽！阿丽尖叫着撞在墙上。
混乱中，李招娣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住剧痛无比的脚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踝处原本只是溃烂的伤口，此刻传来一种可怕的、骨头错位的尖锐痛楚！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全身！她痛得浑身痉挛，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濒死般的嗬嗬声！泪水混合着冷汗，肆意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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